奶奶那被无数银灰色蛛丝操控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恐怖身影,堵死了通往自由的大门。她那空洞、覆盖着灰白菌丝的眼睛“盯”着我们,冰冷、死寂。那句“回到‘母亲’身边……”的呼唤,带着浓重的地底腥甜气,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死寂的堂屋里幽幽回荡。
极致的恐惧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楼梯上方,父亲那混合着痛苦和暴怒的非人咆哮,以及爷爷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前有“木偶”奶奶拦路,后有甲壳怪物追兵!
绝境!
“姐姐!这边!” 林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决绝!她猛地拽了我一把,不是冲向大门,而是扑向了堂屋侧面——那扇通往厨房和杂物间的窄门!
厨房!对!厨房有后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我紧跟着林晓,跌跌撞撞地冲进弥漫着油烟和剩饭菜气味的厨房!那股浓烈的地窖腥甜气在这里似乎被冲淡了一些,但依旧顽固地萦绕在鼻端。
林晓目标明确,直奔厨房最里面那扇通往屋后小院的、包着铁皮的旧木门!她用力去拧门把手——
“咔哒!”
门……锁着?!
“钥匙!钥匙在……” 林晓急得眼泪直掉,疯狂地在灶台旁挂着的杂物钩上翻找。
“砰!” 堂屋通往厨房的门被猛地撞开!父亲覆盖着暗红甲壳、冒着丝丝黑烟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那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我们!爷爷紧随其后,覆盖着甲壳的左手同样带着灼伤的痕迹,眼神冰冷。
“来不及了!” 我嘶吼一声,目光扫过厨房角落——那里放着一把劈柴用的、沉重的旧斧头!
没有犹豫!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我扑过去,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双手抡起那把沉重的斧头!
“滚开!!” 我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灌注其中,狠狠劈向那扇包着铁皮的后门门锁!
“哐当——!!!”
火星四溅!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那老旧的黄铜门锁应声而碎!门板被巨大的力量劈开一道豁口!
“走!” 我扔掉斧头,用肩膀狠狠撞向豁口!
“哗啦——!”
腐朽的门板碎裂开来!冰冷的、带着雨后泥土腥气的夜风猛地灌入!自由……就在眼前!
“吼——!” 身后,父亲暴怒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覆盖着甲壳的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狠狠抓向我的后背!
“姐姐小心!” 林晓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猛地从旁边扑过来,用她那小小的身体,狠狠撞开了我!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撕裂的闷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踉跄着撞在门框上,惊恐地回头——
父亲那只覆盖着暗红甲壳、前端如同镰刀般锋利的钩爪,深深地……刺穿了林晓瘦弱的肩胛!
暗红色的、带着浓烈腥甜气味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她单薄的衣衫!
“呃……” 林晓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瞬间放大!巨大的痛苦让她的脸扭曲变形,但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却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解脱般的、深深的悲伤和……一丝……奇异的……了然?
“晓晓——!!!”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如同野兽般的嚎叫!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我疯了一样想扑过去!
“别……过来!” 林晓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声音破碎不堪!鲜血从她嘴角涌出。她看着父亲,看着他那双闪烁着冰冷红光的眼睛,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极其惨淡的笑容?
“爸……” 她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穿透了父亲的咆哮和我绝望的哭喊,“……这样……你……你就能……交差了吧……?”
父亲覆盖着甲壳的身体……猛地僵住了!那双冰冷的红光眼睛里,剧烈的波动再次出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刺中!他那只刺穿林晓身体的钩爪……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晓晓!” 爷爷的声音第一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的巨大痛苦?!
就在这时!
“沙沙沙……嘶嘶嘶……”
无数细微、密集、令人头皮炸裂的爬行声和粘液搅动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是来自屋内,而是……来自屋外!来自整个村庄的黑暗!
我下意识地看向屋后小院——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
月光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只有惨淡的天光勉强勾勒出轮廓。
院墙!篱笆!甚至院中那棵老槐树的枝桠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微弱银灰色光泽的……巨大蛛网?!
不!不仅仅是覆盖!
那些蛛网……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生长!蔓延!加厚!
无数根粗大的、粘稠的银灰色蛛丝,如同巨蟒般,从地底深处、从墙缝、从阴影角落……源源不断地涌出!它们相互交织、缠绕,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一层又一层地覆盖着视野所及的一切!
更恐怖的是,蛛网之中……无数只大小不一、形态狰狞的蜘蛛!从拳头大小到脸盆大小!通体覆盖着暗红、黑褐或油亮的甲壳!它们如同得到了指令的士兵,正沿着蛛网的脉络,飞快地爬行、集结!密密麻麻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贪婪的红光!
它们……它们正在……结网?!用蛛网……封锁整个村庄?!
“走……啊……” 林晓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巨大的急迫和哀求!她看着已经完全被眼前末日景象惊呆的我,沾满鲜血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姐姐……快……走……村子……完了……”
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最后的、燃烧生命的催促!
“不!一起走!” 我泣血般嘶吼,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
“吼——!” 父亲的咆哮再次响起!林晓的话语似乎彻底激怒了他(或者他体内的东西)!他那只刺穿林晓的钩爪猛地一甩!
“啊——!” 林晓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小小的身体如同破败的布娃娃,被狠狠甩向厨房的角落!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灶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瘫软下去,生死不知!
“晓晓——!!!”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瞬间将我吞没!眼前一片血红!
“宴宴!” 爷爷带着巨大痛苦的吼声响起,他似乎想阻止父亲,但覆盖着甲壳的身体却被某种力量束缚着,动作迟滞。
父亲甩开林晓后,那双冰冷的红光眼睛再次锁定我!带着更深的暴戾和杀意!他一步踏出厨房后门,那只冒着黑烟的钩爪再次抬起,目标直指我的头颅!
跑!
林晓用命换来的机会!不能浪费!
巨大的悲痛化为力量!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转身,一头扎进了屋后小院那……正在被疯狂生长的、粘稠蛛网覆盖的……恐怖黑暗中!
“嘶嘶嘶——!”
就在我冲入蛛网的瞬间!如同捅了马蜂窝!
无数细微却尖锐的嘶鸣声猛地从四面八方响起!那些集结在蛛网上的、大小不一的蜘蛛,如同被激活的杀戮机器,瞬间躁动起来!密密麻麻的冰冷复眼齐刷刷地转向我!闪烁着贪婪而凶残的红光!
无数道粘稠的、闪烁着银灰色光泽的蛛丝,如同离弦之箭,带着破空声,从不同的角度,铺天盖地般向我射来!
“滚开!” 我发出绝望的嘶吼,挥舞着手中那枚依旧散发着微弱温热的银镯!如同挥舞着一根最后的、脆弱的火把!
“滋啦!滋啦!”
银镯上那古老的暗红纹路再次亮起微弱的金红色光芒!凡是被光芒扫到的蛛丝,瞬间如同遇到克星,发出灼烧的声响,冒起黑烟,断裂、萎缩!
有效!但……光芒太微弱了!覆盖范围太小了!
更多的蛛丝如同跗骨之蛆,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粘稠、冰冷、带着强烈的麻痹感!我的手臂、小腿瞬间被几道蛛丝缠住!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动作瞬间变得迟滞!
更要命的是,脑海中那低频的嗡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强烈的干扰和……“母亲”那冰冷、充满恶意的意志!
“归……来……”
“……容……器……”
“……血……祭……”
这声音如同魔咒,疯狂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体内的共生体似乎也在呼应,传来阵阵冰冷的悸动!
“呃啊!” 我奋力挣扎,用银镯灼烧缠住手脚的蛛丝!但更多的蛛丝源源不断地射来!父亲沉重的脚步声和那非人的咆哮,也已经踏出了后门,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