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诡梦收纳册 > 第12章 余烬与阴影

第12章 余烬与阴影(1 / 2)

医院的白墙和消毒水气味渐渐成了日常的背景音。身体的疼痛像退潮的海水,缓慢而固执地消退,留下的是深可见骨的疲惫和一种挥之不去的、仿佛灵魂被抽空般的虚浮感。

手腕的绷带拆掉了,露出青紫交加、触目惊心的淤痕,以及皮肤下隐隐作痛的脆弱关节。医生说是韧带撕裂和轻微骨裂,恢复期漫长,以后阴雨天可能会酸痛,算是那场噩梦留下的永久纪念品。

警方来过几次,带来一些进展,也带走更多的问题。

陈屿的遗体,依旧没有找到。悬崖下的搜索范围扩大了几次,甚至动用了专业攀岩队和搜救犬,只寻获了更多被风雪和岩石撕碎的衣物碎片,以及他那块摔得粉碎的腕表。

法医从残留的织物上提取了大量属于陈屿的dNA和血迹,浓度之高,结合坠落高度和环境,出具了“推定死亡”的法律意见书。官方层面,那个名为陈屿的恶魔,被宣告在暴风雪中殒命。

但“推定”二字,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在我心底最深处。没有亲眼所见,那坠入深渊的瞬间,在记忆里总带着一种不真切的、被风雪模糊的虚幻感。他真的…彻底消失了吗?

苏晚晴和其他受害者的案件,随着陈屿家族笔记(尤其是关于“实验体‘鸢尾’”,即苏晚晴的部分)以及山庄内海量物证的曝光,被正式重启并串联起来。陈屿的父母早已亡故,但他们的疯狂理论和对苏晚晴犯下的罪行,随着笔记本的公开,被永远钉在了耻辱柱上。

李薇薇、张雅、陈露的家人得到了迟来的、残酷的真相。新闻进行了报道,标题冷静克制,将陈屿描述成一个“有严重精神障碍和反社会倾向的高智商罪犯”,利用家族资产和艺术家人设精心策划了一系列完美犯罪。

报道里没有提到“灵魂净化”,没有“七日祭”,更没有风雪中凝聚的怨灵。现实,需要合乎逻辑的解释。那些无法解释的物理痕迹——落地窗的破坏、山庄内部的异常干扰——最终被归咎于极端天气引发的罕见结构共振和电路故障。一个疯狂但“科学”的结论。

只有我知道,那风雪呼啸中凄厉的尖啸和冰冷绝望的气息,绝非幻觉。

警方归还了一些我的个人物品。从山庄废墟里清理出来的,沾满灰尘和污渍。我的手机已经报废,但那张小小的存储卡被技术科恢复了出来。还有一本东西——那本陈屿的素描本,在储藏室被我掉落后又被警方作为重要物证封存。

结案后,它作为“与案情相关物品”被还给了我。物证袋里,硬壳封面冰冷。

我犹豫了很久,才在一天深夜,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嘀嗒”声时,颤抖着打开了它。翻过前面那些凌乱的练习和静物,直接跳到了那些扭曲、痛苦的灵魂画像。每一张都像无声的尖叫,冲击着视觉神经。最后,停留在那一页——我的侧影画像,以及旁边那个小小的、诡异的诅咒符号。

这一次,我仔细地看。

那个符号…似乎…黯淡了许多?甚至,在羊皮纸般粗糙的纸面上,靠近符号边缘的地方,出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灰烬般的痕迹?仿佛被极微弱的火星燎过。

是错觉?还是…苏晚晴最后的告别?

我猛地合上素描本,心脏狂跳,将它塞进了抽屉最深处。它像一个潘多拉魔盒,里面封存着太多的黑暗和疯狂。也许有一天,当我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时,会将它彻底焚毁。

关于那块黑曜石粉末的检测报告也送来了。结果和警方之前说的一样:成分确认为天然黑曜石,无任何放射性或特殊化学物质。内部结构显示存在巨大应力导致的粉碎性碎裂,碎裂时间推测与我获救、体温回升的时间点高度吻合。

结论:在极端寒冷环境下(山庄内零下十几度甚至更低),手串被冻透,获救后突然进入温暖环境(救护车、医院),热胀冷缩不均导致瞬间崩解。

一份冰冷的、逻辑严密的科学报告。

我摩挲着左手腕上那片顽固的淤痕。

白天,在阳光下,它只是普通的淤伤,青紫中泛着黄。但每当夜深人静,病房灯光昏暗,或者独自在浴室面对镜子时…那道淤痕的边缘,那道曾被我认为是错觉的、比发丝还细的阴影,似乎…更清晰了一些。它像一道极其淡的墨线,蜿蜒在皮肤之下,又像一缕被禁锢的、极淡的黑气,在光线不足时,会微微…流动?

我尝试用指尖触碰,只有皮肤的触感和淤伤的钝痛。没有冰冷,没有异样。是心理作用吗?是创伤后遗症导致的视觉错乱吗?

那份报告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试图压灭我心中的疑虑。但手腕上那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阴影,却像一点无法熄灭的余烬,顽固地证明着某些东西的存在。

那碎裂的石头,那逸散的黑气…真的只是普通的物理现象吗?还是…某种更古老的、更黑暗的东西,在那一刻被释放,并留下了一丝无法根除的印记?

出院的日子到了。没有鲜花,没有簇拥的亲友。我像一个从漫长战争中独自归来的伤兵,带着满身的疲惫和看不见的伤痕。

父母来接我,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藏的痛苦。他们绝口不提山庄,不提陈屿,只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仿佛我是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回到自己熟悉的小公寓,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熟悉的尘埃味道,却带着一种陌生的疏离感。这里,没有暴风雪,没有监控,没有血腥味…却也没有了曾经的“懒散”和安全感。

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残留着被窥视的阴影。

生活,以一种缓慢而笨拙的方式重启。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在引导下艰难地梳理那些噩梦般的记忆碎片。尝试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注意力却难以集中,手腕的疼痛时时提醒着过去的伤痛。

朋友们的关心带着刻意的回避和小心翼翼的试探。新闻的热度早已过去,陈屿的名字偶尔在法制栏目被提及,也只是一个符号化的、被定罪的恶魔。

我努力地“正常”着。吃饭,睡觉,工作,复健。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个“我”已经被永远留在了云栖山庄的风雪里。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披着旧日皮囊,内里却布满裂痕和阴影的空壳。

手腕上的淤痕在慢慢变淡,那道阴影似乎也随之隐匿,但只要身处黑暗或情绪低谷,它就会悄然浮现,如同一个无声的提醒。

几个月后,一个阴冷的傍晚。我处理完一些陈屿名下遗留的、与我相关的法律琐事(作为“推定死亡”前的伴侣,过程复杂而令人作呕),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飘起了细密的冬雨,冰冷地打在脸上。街灯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行人匆匆。

路过一个街心公园时,一阵熟悉的、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预兆地袭来!不是来自雨,而是来自…灵魂深处!仿佛一瞬间又被拉回了那个风雪肆虐的山庄!

我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惊恐地环顾四周!行人依旧匆匆,车辆驶过溅起水花,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