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遭遇一个排的敌人……”
“李教官肯定先冲上去，一个照面撂倒仨！”
“张教官在后面‘砰砰’两枪，放倒两个机枪手！”
“然后李教官被火力压制……”
“张教官转移阵地，迂回包抄……”
吵吵嚷嚷，热火朝天。争到激动处，差点没自己人先掐起来。
张卫国指导完射击，正活动着手腕走过来，恰好听见这群兵蛋子在那吵吵什么“李教官一个能打十个”“张教官一枪定乾坤”之类的。他嘴角勾起一丝无奈又好笑的笑意，也没打扰他们，抱着膀子靠在一根单杠柱子上，饶有兴致地听着。
李强那边也结束了“碾压式”的掰腕子比赛，拍了拍几个手腕子发麻的班长，晃晃悠悠地也朝这边溜达过来，正好也听到了关于自己的“神话传说”。
“强子，今儿个那手榴弹投掷，王铁柱那小子可算有点模样了，”张卫国搓着冻僵的手，“比你刚来时那熊样强多了。”
“那可不，”李强咧嘴一笑，大黄牙在冷空气里格外显眼，“这帮小崽子，就得拿鞭子抽着练！俺那会儿在林子里套狍子，下套子都比他们扔弹准头强！”
他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帆布挎包，里面还装着几颗训练用的教练弹壳，沉甸甸的。
正说着，军区大门口那部摇把子电话“叮铃铃”刺耳地响了起来，动静儿在寂静的寒风里能传出二里地去。
值班的小战士“噌”地窜过去接起来：“喂？军区值班室！……啥？！城南？！孩子？！多大？……三岁？！……操他妈的！”
小战士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声音都变了调，捂着话筒扭头就朝刚进门的李大龙喊：“团长！团长！紧急情况！城南派出所电话！出大事儿了！”
李大龙刚摘下栽绒帽，眉毛上还挂着霜，一听这动静儿，浓眉瞬间拧成了疙瘩，几步跨过去，一把抓过电话筒，那力气大得差点把电话线拽断：“喂！我是李大龙！说清楚！”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急又慌，带着哭腔，隔着话筒李强和张卫国都隐约听见“人贩子”、“绑了”、“三岁娃”、“刚会走”几个词儿。
李大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黑得能拧出水来，腮帮子咬得咯嘣响，攥着话筒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妈了个巴子的！”李大龙猛地一拳砸在刷着绿漆的木门框上，震得顶棚的灰簌簌往下掉，“光天化日敢在老子的地头上撒野！活腻歪了！”
他对着话筒咆哮，声音震得整个门厅嗡嗡响，“听着！我马上到！你给老子把城南所有能喘气的都发动起来！眼睛瞪大点！我这就安排！”
“啪！”李大龙狠狠撂下电话，那动静儿像打了个炸雷。他猛地转身，眼里喷着火，像头被激怒的雄狮，冲着闻声赶来的几个参谋和警卫员吼：“传老子命令！”
“一！”
他竖起一根胡萝卜粗的手指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立刻通知市革委会、公安局、交通局！所有出城的大小路口，公路、铁路、小道儿，哪怕是耗子洞，全给老子封死！设卡！查车！查人！没有老子的手令，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告诉他们，这是军管区命令！敢放跑一个，老子拿他们是问！”
“二！”
第二根手指竖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命令警卫连、侦察连全体集合！子弹上膛！刺刀开刃！给老子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帮狗娘养的挖出来！城南为重点，全城给老子篦一遍！发现目标，敢反抗的……”李大龙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冰冷刺骨，“格杀勿论！”
“是！”几个参谋和警卫员浑身一凛，齐声应道，转身就跑，皮靴砸在水泥地上，咚咚作响。
李大龙的目光唰地扫向门口的张卫国和李强，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卫国！强子！”
“到！”张卫国啪地立正，李强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听见没？有一伙瘪犊子人贩子绑了个三岁娃！就在城南！”李大龙指着他们俩，“你们俩，给老子加入搜捕队！卫国，你枪法准、眼睛毒，带一组人，重点排查那些犄角旮旯、废弃厂房！强子！”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强，“你鼻子比狗还灵，脚底下比狍子还快！给我盯死那些背街小巷、人堆儿里！发现可疑的，给老子盯死了！别打草惊蛇，等支援！但要是敢伤孩子一根毫毛……”
李大龙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意思，李强读懂了——那就往死里整！
“明白！团长！”李强重重一点头，胸膛里那股子打猎时追踪大牲口的劲儿“腾”地上来了，眼神变得像老林子里的鹰隼，锐利无比，“俺把这帮杂碎当野猪撂！”
“行动！”李大龙大手一挥。
整个黑龙城军区瞬间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尖锐的集合哨声撕破寒风。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从营房里冲出来，在操场上迅速集结，口令声此起彼伏。
解放卡车的引擎轰鸣着，排气管喷出浓重的白烟，车斗里挤满了神色肃杀的士兵。自行车队也哗啦啦地冲了出去，车把上挂着的56式冲锋枪闪着冷光。
张卫国跳上一辆偏三轮摩托的挎斗，对驾驶员吼：“去城南派出所！”摩托车“突突”地冒着黑烟，箭一般窜了出去，卷起一路雪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