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曙光(1 / 2)

春深时节的黑松沟,本该是草木疯长的热闹景象,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情报,让刚回暖的空气又凝上了一层寒霜。

那天午后,李排长带着两名通讯兵冒雨赶到黑松沟,裤腿沾满泥泞,神色凝重得不像往常。“吴政委,出大事了!”他刚踏进窑洞,就从怀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情报,“国民党残余部队纠集了三个团的兵力,想从青石镇反扑县城,黑松沟是他们必经之路,他们计划明天拂晓绕道鹰嘴崖,突袭县城后方的主力部队!”

窑洞内瞬间安静下来,刚端起粗瓷碗喝玉米粥的乡亲们停下了动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吴新辉接过情报,指尖捏得发白,纸上的字迹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却字字如惊雷:“三个团?至少一千五百人,装备还比我们精良。”

贺峻霖扶了扶眼镜,眉头紧锁:“我们的游击队加上能战斗的乡亲,总共才八十多人,武器大多是步枪和土枪,还有些弟兄只有大刀长矛,硬拼肯定不行。”

柳擎苍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油灯摇晃:“那也不能让他们过去!县城里的主力正在清缴残敌,要是被抄了后路,不知道要牺牲多少同志!”他光着的膀子上,之前战斗留下的伤疤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吴新辉踱了几步,目光扫过众人坚定的脸,沉声道:“鹰嘴崖地势险要,两侧是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两人并行,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我们虽然人少,但只要利用好地形,拖延到主力部队回援,就算完成任务!”

“我带弟兄们去设伏!”贺俊刚站起身,手里的步枪拍得砰砰响,“上次牵制民团不过瘾,这次正好跟他们好好干一场!”

“还有我!”狗娃也站了起来,衣兜里的石子硌得他心口发紧,那是小念安送他的“护身符”,“我熟悉鹰嘴崖的每一块石头,能给大伙儿带路!”

吴新辉点点头,立刻部署:“柳擎苍带四十名青壮年,连夜抢占鹰嘴崖制高点,多备滚石和炸药包,等敌人进入伏击圈就往下砸;贺俊刚带二十人,埋伏在崖下左侧的灌木丛,负责夹击敌人前锋;狗娃带十人,守在右侧的暗沟,牵制敌人后队;我和贺峻霖留在村里,组织妇女和老人转移到后山山洞,再安排人去给主力部队送信,请求增援。”

“乡亲们,”吴新辉转向围观的乡亲们,声音带着恳切,“这次战斗凶险,可能会有牺牲,但为了保卫县城,为了不让咱们重建的家园再遭践踏,只能委屈大家再躲一阵子。”

一位白发老人拄着拐杖走上前,握住吴新辉的手:“吴政委,你们放心去打仗,我们老婆子老头子虽然不能扛枪,但能给你们烧水做饭、缝补衣裳!”

刘花抱着小念安,红着眼眶说:“我带妇女们给弟兄们准备干粮和急救包,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当晚,黑松沟的灯火彻夜未熄。妇女们坐在煤油灯下,飞快地缝补着破旧的衣物,把煮熟的土豆和玉米装进布袋;青壮年们扛着武器、背着滚石,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向鹰嘴崖进发。小念安趴在刘花怀里,看着狗娃叔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小声说:“娘,狗娃叔会赢的,对吗?”刘花用力点头,泪水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鹰嘴崖上,寒风呼啸,柳擎苍带着弟兄们借着月光,在窄路两侧堆起了密密麻麻的滚石,又将炸药包绑在突出的岩石上,导火索拉到隐蔽的草丛里。贺俊刚带着人在左侧灌木丛挖好了散兵坑,每人身边都堆着 handful 手榴弹;狗娃则领着队员们钻进右侧的暗沟,沟里潮湿阴冷,蚊虫叮咬得人直咬牙,却没人敢出声。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远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国民党军穿着整齐的军装,扛着机枪和迫击炮,排着长队向鹰嘴崖走来,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营长,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嘴里叼着烟卷,神态傲慢得很。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营长的声音粗俗刺耳,“穿过鹰嘴崖,直扑县城后方,抓几个共军大官回去领赏!”

敌人渐渐走进了伏击圈,柳擎苍趴在岩石后,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队伍,手心全是冷汗。当最后一名敌军也踏入窄路时,他猛地挥下手臂:“打!”

话音刚落,滚石如暴雨般砸下,瞬间砸倒了十几个敌军。炸药包轰然爆炸,火光冲天,碎石和血肉飞溅,窄路上的敌军惨叫着挤作一团。贺俊刚大喊一声,率先扔出了手榴弹,爆炸声此起彼伏,敌军前锋成片倒下。狗娃在暗沟里扣动扳机,精准地射杀着试图逃窜的敌军,子弹打完了,就抽出背上的砍刀,等着敌人靠近。

敌军营长又惊又怒,回过神后立刻下令:“给我冲!拿下两侧高地,杀了这些土八路!”机枪手架起机枪,朝着鹰嘴崖制高点疯狂扫射,子弹打在岩石上,火星四溅。

柳擎苍的一名队员被流弹击中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他挣扎着想要拿起步枪,却无力地垂下了手,眼睛还圆睁着,望着县城的方向。“柱子!”柳擎苍嘶吼着,抓起身边的炸药包,点燃导火索就朝敌军机枪手扔了过去,“我跟你们拼了!”

炸药包在敌军机枪阵地旁爆炸,机枪手被炸飞,柳擎苍也被气浪掀翻,额头撞在岩石上,流出的鲜血糊住了眼睛。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抓起身边的大刀,朝着冲上来的敌军砍去,刀光闪过,一名敌军的胳膊被砍断,惨叫着倒在地上。

贺俊刚那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敌军集中火力冲击左侧阵地,几名队员先后牺牲,灌木丛被炮火点燃,浓烟滚滚。他的肩膀被子弹擦伤,鲜血顺着胳膊流进衣袖,却浑然不觉,只是不停地扔手榴弹、开枪射击。“守住阵地!主力部队马上就到!”他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狗娃的暗沟被敌军发现了,几颗手榴弹扔了进来,两名队员当场牺牲。狗娃领着剩下的人冲出暗沟,与敌军展开了白刃战。他的胳膊被敌军的刺刀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却死死抱住一名敌军的腰,让队友趁机将其击毙。衣兜里的石子掉了出来,滚落在地上,他下意识地想去捡,却被另一名敌军的枪托砸中后背,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战斗从拂晓打到中午,太阳升到头顶,毒辣地炙烤着大地。鹰嘴崖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滚石和炸药包已经用完了,弟兄们大多挂了彩,能战斗的人越来越少。柳擎苍的大刀卷了刃,贺俊刚的步枪没了子弹,狗娃的胳膊伤口已经化脓,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