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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雪漫松沟又一春(2 / 2)

狗娃看得最入迷,手里攥着个烤红薯,忘了吃,嘴里还跟着哼。他以前在村里,只听过说书先生讲古,从没看过戏,如今看着台上的人唱得投入,心里也跟着激动,暗暗想着:等将来把鬼子赶出去了,一定要让俺爹也看看这样的戏。

不知过了多久,戏唱完了。火把的光渐渐弱了些,雪还在飘,却没人觉得冷。乡亲们和战士们都站起身,互相说着“过年好”,声音里满是暖意。王小英和赵春燕从灶房里端出饭菜,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炖野猪肉,一笼笼香喷喷的发糕,还有用野果酿的酒,摆了满满几大桌。

刘志刚端着碗酒,走到人群中央:“兄弟们,乡亲们!民国二十年,咱们熬过来了。从秋天到冬天,从沈阳沦陷到黑松沟聚首,咱们没粮了就凑粮,没药了就采草药,没柴火了就去深山里砍,凭的就是一股同心劲!今儿个是大年三十,我敬大伙一杯,这杯酒,敬咱们死去的亲人,敬咱们脚下的黑松沟,也敬咱们明年能把鬼子赶出去——今夜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所有人都举起碗,酒液虽涩,却喝得痛快。刘双喜拉着贺峻霖,非要跟他碰杯:“峻霖,你跟刘花的事,可得抓紧!今年要是能把婚结了,咱黑松沟又多一桩喜事!”贺峻霖脸一红,看了眼旁边的刘花,刘花也笑着,眼里满是羞涩。

孩子们吃得最欢,手里拿着啃得油乎乎的骨头,你追我赶地跑着,笑声在雪夜里格外清亮。栓柱拿着块发糕,跑到那个老妇人面前:“奶奶,你吃,这个甜!”老妇人接过发糕,摸了摸栓柱的头,眼眶又红了,“好孩子,谢谢你……”

吴新辉喝了几口酒,起身想去解个手,刚走到窑洞门口,就看见院子里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是个老者,头发花白,穿着件单薄的棉袄,就坐在戏台旁边的石头上,望着空荡荡的戏台,一动不动,仿佛忘了周围的一切。

吴新辉刚要走过去叫他,旁边一个东北大哥拉住了他,声音轻轻的:“别惊扰他,他姓周,以前是奉天一所学堂的老师。鬼子攻进奉天的时候,他放学回家,媳妇、儿子、孙女都没了……他最爱戏,以前在奉天,常带着孙女去戏园子听戏。今儿个这戏,怕是勾起他的念想了。”

吴新辉点点头,不再往前走,只是远远地看着老者。雪落在老者的肩上,积了薄薄一层,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望着戏台,嘴里还轻轻哼着什么,像是《桃花扇》里的句子。吴新辉心里一阵发酸,他想起自己的儿子,走的时候才十岁,如今也该十五了,不知道孩子还记得自己吗?

贺峻霖也注意到了老者,他端着碗热粥走过去,轻轻放在老者身边:“周大叔,天凉,喝点粥暖暖身子。”老者转过头,眼里满是浑浊的泪,他看着贺峻霖,点了点头,拿起粥碗,慢慢喝了起来。粥是热的,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身子,也让他那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了些。

刘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件厚棉袄,披在老者身上:“周大叔,夜里冷,别冻着了。以后要是想唱戏,就跟我们说,咱们再搭台子唱。”老者看着刘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的泪又掉了下来,落在粥碗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雪还在飘,火把的光渐渐暗了,窑洞里却依旧热闹。有人在讲故事,有人在唱歌,还有人在缝补衣裳。王小英和赵春燕收拾着碗筷,嘴里哼着刚才听的戏词;冯栋和冯虎在检查武器,确保沟口的巡逻不会出问题;刘志刚和吴新辉坐在角落里,商量着开春后的计划——要多开垦些荒地,多种些粮食,还要再招些愿意打鬼子的弟兄,把黑松沟守得更牢。

贺峻霖和刘花并肩站在窑洞门口,看着漫天飞雪。雪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冰凉凉的,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你说,明年的今天,咱们能回家吗?”刘花轻声问,眼里满是期盼。贺峻霖握住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能!一定能!咱们会把鬼子赶出去,会回到自己的家,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过个年,吃真正的月饼,听真正的大戏。”

刘花笑了,靠在贺峻霖的肩上。远处,沟口传来巡逻战士的脚步声,沉稳而坚定;近处,窑洞里传来阵阵笑声,温暖而热闹。雪落在黑松沟的每一个角落,落在草棚上,落在窑洞口,落在每个人的心上,像是在为这个不平凡的新年,盖上一层洁白的印章。

民国二十一年的新年,黑松沟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绫罗绸缎,却有着比这些更珍贵的东西——是同胞间的互助,是绝境中的坚守,是对未来的希望。雪落松沟又一年,他们知道,只要同心协力,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等到春暖花开,等到把鬼子赶出去的那一天,等到能堂堂正正回家的那一天。

夜渐渐深了,窑洞里的灯光还亮着,像黑松沟里的星星,闪烁着,温暖着每一个在乱世中流离的人。雪还在轻轻飘着,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新年的故事,也在期盼着明年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