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堡子,巷子里飘着各家做饭的香味,有柴火的烟味,有米汤的甜味,还有谁家炒辣子,呛得人直打喷嚏。贺峻霖要去指挥部交任务,刘花要去药房,两人在岔路口停住脚。
“我交完任务就去找你。”贺峻霖说,声音压得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给你带新摘的野菊。”
刘花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玉镯:“药房里还有事,我先过去了。”
她转身往药房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贺峻霖还站在原地,背着枪,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个稳稳的桩子。他看见她回头,忽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刘花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转过身,脚步快了些。巷子里的风带着饭香扑过来,她摸了摸兜里的酸枣,摸了摸布口袋里的野菊,摸了摸腕上的玉镯,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药房里果然忙得脚不沾地。伤号躺在床上哼哼,小护士举着绷带跑来跑去,药臼捣药的“咚咚”声此起彼伏,混着浓重的草药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可今天,这味道里好像多了点别的,是野菊的清苦,是酸枣的酸,是贺峻霖手心的汗味,是老杏树下阳光的暖。
她洗手时,看见腕上的玉镯在水里晃,像条游动的鱼。旁边的小护士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刘同志,这镯子真好看!谁给你的?”
刘花的脸又红了,低头用布擦手,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一个朋友。”
“朋友能给这么金贵的东西?”小护士挤眉弄眼,“我看是贺副队吧?刚才有人看见你们俩在山上手牵手呢!”
刘花没说话,只是嘴角忍不住往上弯。她走到药架前,拿起捣药的杵,刚要往下碾,却发现药臼里放着的,正是她之前晒得黄芪。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黄灿灿的花瓣上,像撒了层金粉。
她忽然想起贺峻霖说的话——“等仗打完了,院子里种满野菊”。
捣药的杵落在黄芪干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混着她发间的草药香,像首温柔的歌。刘花的心里忽然甜甜的,比蜜还甜,比刚才的酸枣还让人上头。
窗外的太阳慢慢往西斜,把药房的影子拉得很长。巷子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门口。刘花抬起头,看见贺峻霖站在门口,背着枪,手里攥着一把野菊,黄灿灿的,沾着夕阳的光。
他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我来送花了。”
风从门口吹进来,掀起他的衣角,也掀起她的发梢。野菊的香,草药的香,阳光的暖,瞬间缠在了一起。刘花看着他,忽然觉得,今天的老杏树下,好像不止开了野菊,还开了朵更艳的花,开在她心里,带着让她晕头转向的甜,和往后日子里,再也分不开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