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陈铭瞪她一眼,眼里却没什么怒气,反而带着点哭笑不得,“真捅破了,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知道知道。”白晓玉摆摆手,却突然凑近陈铭,压低声音,“不过陈大人,你说他刚才教训咱们‘少用旁门左道’,是不是怕咱们把他那点‘雅事’捅出去?”
陈铭被她说得一噎,想起周大人刚才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滑稽:“别瞎猜。”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林清砚在旁边算着账,突然抬头:“周大人说下个月开始,咱们衙门的月钱加一成。”
“听见没?”白晓玉拍了拍陈铭的肩膀,笑得一脸得意,“这就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那点破事,往后就是咱们手里的把柄——哪天敢给咱们穿小鞋,就把他在青楼听二百五歌的事,编成新段子传遍全城。”
陈铭:“……” 他算是看明白了,白晓玉这哪是“看在加工资面子上”,分明是把这当成了长期投资。
风里,似乎又飘来了白晓玉新编的调子,这次没唱飞天一剑,改了新词:“周大人,爱听曲,青楼里面藏猫腻,批条子,说卧底,转头就骂不雅气……”
林清砚扶着额头,预感这位周大人的好日子,怕是也长不了了。而陈铭看着白晓玉蹦蹦跳跳的背影,突然觉得,有这么个“贵人”在身边,虽然总惹麻烦,却也着实……痛快。
陈铭以为日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可是这一天,皇帝来了......
御道两旁的禁军甲胄鲜明,刀枪如林,连空气都透着紧绷的寒意。陈铭缩在官员队列的末尾,看着明黄色的龙辇缓缓驶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他官阶太低,连抬头直视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盯着自己的靴尖,听着前面官员们山呼“万岁”。这也已经是白晓玉替陈铭接连立在大功,才有了跪在这里的资格。白晓玉更是跪在看不见的地方,她看不见皇帝,皇帝当然也看不见这样的小人物,可就算如此,还得跪着,哪怕皇帝可能比白晓玉还小三五岁,可规矩就是规矩。
街上静悄悄的,静的呼吸都听得见。陈铭不由自主颤抖,说不清是怕的,还是跪的久了麻的。这时他想到了白晓玉,白晓玉大概不会怕的,世界上如果还有不怕皇帝的普通人,白晓玉这二百五一定是其中一个。
突然,巷口窜出个小小的身影,穿着件打补丁的短褂,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睡迷糊了从旁边房间跑出来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小,还是睡的太沉,家里大人在外面跪皇帝却把小孩子放在房间里,没想到出了这种事。那孩子大概还没睡醒,晃悠着往御道中间走,正好撞进仪仗队里——“惊驾了!”不知谁喊了一声,龙辇前的御马猛地人立而起,嘶鸣着扬起前蹄,差点将后面的皇帝掀下来。
“护驾!”大内侍卫长厉声喝道,数柄长刀瞬间指向那孩子,其中一人已经拔刀出鞘,寒光直逼孩子的脖颈:“胆大包天,竟敢惊驾,就地正法!”
孩子被吓醒了,哇地一声哭出来,瘫在地上动弹不得。陈铭的心脏猛地揪紧,下意识想往前冲替小孩辩解,却被身旁的上司眼神钉住,那眼神像淬了冰:“陈铭!你想找死吗?这是你能管的事?”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是啊,他只是个从五品千户,在这种场合,连个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侍卫的刀劈下去,孩子的哭声尖锐得像要划破耳膜。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旁边的茶肆屋顶跃下,速度快得只剩残影。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只听“铛”的一声脆响,侍卫的长刀被硬生生格开,紧接着是几声闷哼,几个围上来的大内侍卫竟被瞬间打翻在地,腕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什么人?!”侍卫长又惊又怒。
黑影落地,挡在孩子身前,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线条凌厉的下颌。她没说话,只是将吓得发抖的孩子往身后拉了拉。
陈铭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身形,那动作间隐约露出的半截熟悉的捕快服袖口……是白晓玉!刚才他还想皇帝看不见白晓玉是不是敢不跪了跑去溜达,没想到她竟敢扮成黑衣人闯御驾!
侍卫长亲自提刀上前,招式狠辣,显然是顶尖高手。陈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白晓玉有功夫,却从没想过她能硬撼大内侍卫!可接下来的场面让他彻底惊呆了:白晓玉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避开刀光的同时,掌风凌厉,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侍卫的关节处,竟丝毫不落下风。她没用那些阴招损招,纯粹的硬桥硬马,比他见过的任何江湖高手都要强悍。
“拿下这刺客!”皇帝的声音带着怒意。更多侍卫围了上来,刀光剑影将两人一孩困在中间。白晓玉护着孩子,渐渐落了下风,肩头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衣。
“走!”她低喝一声,突然抱起孩子,猛地冲向旁边的巷子。侍卫的长刀擦着她的后背劈过,带起一串血珠。她踉跄了一下,却没回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巷弄深处。
龙辇前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地上呻吟的侍卫和官员们煞白的脸。陈铭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后背全是冷汗。他刚才看得清楚,白晓玉后背那一刀极深,怕是伤得不轻。
上司的手还按在他肩上,此刻却微微颤抖:“那……那黑衣人是谁?疯了不成?”
陈铭没说话,只是望着白晓玉消失的方向,心里像被巨石压住。他终于明白,白晓玉那些看似玩世不恭的背后,藏着怎样的本事和胆气。可这次,她闯的祸太大了——殴打御前侍卫,劫持惊驾的罪童,再算上意图刺王杀驾,这每一条都是灭九族的大罪。
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人的眼。陈铭悄悄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什么升官晋爵,什么安稳日子,都成了泡影。他必须找到白晓玉,必须想办法保住她——哪怕,要赔上自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