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率宫中,盘古虚影虽已消散,但其留下的意念威压仍让这片道韵盎然的仙家福地陷入一种奇异的凝滞。八卦炉中的火焰都仿佛凝固了片刻。
太上老君站在丹房中央,向来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盘古那声“道友”的称呼,看似尊重,实则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疏离。而最后那句“自有主张”,更是隐含着某种不认同。
就在老君压下心绪,准备继续动身之际,那本已消散的盘古虚影,竟以更加凝实、更加本源的方式,再次于他面前汇聚!这一次,虚影中那股开天辟地的苍茫意志不再收敛,如同沉睡的巨兽缓缓睁眼,让整个兜率宫都仿佛回归了天地未开的混沌!
“老君,”盘古的声音不再恢弘淡漠,而是带着一种源自血脉与根本的厚重威严,“吾称你一声道友,是敬你修为境界。然,你莫忘了,你之本源。”
老君心神微震,抬眸与那虚影“对视”。
盘古的意念如洪钟大吕,一字一句敲打在老君的道心之上:“你为三清之首,乃吾开天辟地后,元神分化,受天地清灵之气所化。说到底,你是吾‘精、气、神’中,那一点最精纯的‘元神精粹’显化。从这层因果而论,你,当唤吾一声——父神。”
“父神”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老君心湖!
亿万年来,三清虽知自身乃盘古元神所化,承继开天功德与道统,但自他们诞生灵智、修成大道以来,早已是独立的无上存在,是玄门道祖,是混元圣人。即便是面对道祖鸿钧,也是以师徒相称。这源于血脉本源的“父神”称谓,早已尘封在亘古的传说与认知深处,从未被如此直接、如此带有责问意味地提起过。
老君的神色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是一种被触及最古老、最根本烙印的悸动。他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那份绝对的超然:“盘古大神开天之功,泽被万古,三清永志不忘。然,自吾等化形之日起,便各有其道,各有其责。吾等尊天道,敬师尊(鸿钧),行己道,护玄门。这份传承与担当,便是对‘父神’开辟天地最好的继承。”
他巧妙地避开了直接称呼,将重点转向了“传承”与“担当”。
盘古虚影似乎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那叹息中带着亿万载光阴的重量:“继承?你所谓的继承,便是固守陈规,打压新变?便是因门户之见,对那搅动死水、带来无限可能的‘异数’屡屡出手?老君,你看似无为,实则执着最深。执着于‘玄门正统’,执着于‘道法自然’的旧解,却看不见真正的‘道’,早已在变化中前行。”
他顿了顿,虚影的光芒似乎更加深邃:“你说各司其责。那么吾问你,吾之责何在?吾开辟此界,非是为让它永恒固化,沦为一潭死水,或成为他人肆意观测、摆布之所!吾身虽殒,意志未绝。如今归来,见此界因萧狂之故,生机勃发,活力涌现,纵有混乱,却孕育无限可能。这,才是吾开辟天地时,所期望看到的‘演化’!”
老君瞳孔微缩。盘古这番话,无疑是对他,乃至对整个三清固有认知的冲击。他忽然意识到,盘古此次苏醒并找上门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劝阻他一次出手那么简单。
“盘古大神之意是...”老君语气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