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密档尘封(2 / 2)

“接下来,便是让全天竺知晓真相。”王玄策打断蒋师仁的话,将佛骨与《起居注》真本小心收好,目光扫过文渊阁内的典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传我命令,将阁内所有真史典籍妥善封存,明日一早,在曲女城广场设案,将伪史罪行公之于众!让天竺百姓看看,他们信奉的贵族,究竟是何等卑劣的小人!”

蒋师仁抱拳领命,转身大步走出文渊阁,殿外很快传来他洪亮的传令声。王玄策站在佛骨前,指尖轻轻抚过残简上的隐形批注,腰间的双鱼符与佛骨同时泛起金光,似在呼应着百年前的约定。阁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戌时三刻的钟声即将敲响,而文渊阁内的光芒,却如黎明的曙光,照亮了被伪史尘封的真相,也照亮了复仇之路的最后一程。

第四节: 佛骨正史

王玄策走出文渊阁,将那枚莹白的佛骨稳稳按在曲女城广场中央的案牍之上。案牍由整块青石雕琢而成,表面还留着昨日天竺贵族篡改史书时的朱墨痕迹,此刻佛骨刚一接触石面,便泛出刺眼的金光,如利剑般穿透案牍,直扎入地底。

“王正使!快看!”蒋师仁握刀的手骤然收紧,目光死死盯着广场四周堆叠的三百卷伪史绢册。那些绢册本是天竺文吏昨夜仓促转移至此,妄图在黎明前付之一炬,却被吐蕃与泥婆罗的八千骑团团围住。此刻佛骨金光所及之处,三百卷伪史同时泛起黑烟,绢册边缘开始卷曲、灰化,不过瞬息之间,便尽数化作飞灰,升腾的烟尘在广场上空汇聚,竟组成《唐律疏议》中“欺君罪”的立体血判——只见血色的律条在空中悬浮,“诸对制不以实者,徒二年;若欺罔君上,加二等”的判词如刀刻般清晰,每一个字都泛着猩红的光,似在向天地昭告伪史者的罪行。

广场上的天竺百姓看得目瞪口呆,原本围在四周的天竺残兵更是吓得连连后退。扎西多吉率领的吐蕃骑兵高举火把,将血判照得愈发清晰,泥婆罗勇士们则手持长矛,警惕地盯着人群中的异动——昨夜文渊阁的变故早已传遍曲女城,今日百姓们听闻要公审伪史,皆扶老携幼前来,此刻见佛骨显灵,血判现世,人群中顿时响起阵阵哗然。

“这等欺君罔上的罪行,当诛九族!”蒋师仁怒喝一声,陌刀在手中挽起一道刀花,刀刃映着血判的红光,带着破风之势劈向空中的血判。刀气刚触到血色律条,便如惊雷般炸开,血判应声碎裂,无数血色光点在空中飘散,竟震出一物从地底飞射而出——那是一尊三足青铜史鼎,鼎身刻满商周时期的饕餮纹,鼎足之上“贞观六十二年”的铭文赫然在目,此刻正迸发着隆隆雷音,似在呼应着佛骨的金光。

“这是当年随佛骨一同被劫的大唐史鼎!”王玄策眼中闪过一丝惊色,快步上前接住青铜史鼎。鼎身尚带着地底的寒气,铭文处的雷音愈发急促,仿佛在诉说着被埋藏多年的委屈。他想起《起居注》真本中记载的细节——贞观六十二年,大唐曾遣使护送青铜史鼎至天竺,与佛骨一同供奉,却在途中遭天竺贵族劫掠,从此下落不明。如今史鼎现世,与佛骨相映,正是天意要为大唐正名。

蒋师仁凑近史鼎,指尖抚过鼎足的铭文,雷音竟顺着他的指尖传入体内,让他浑身气血翻腾:“王正使,这鼎中似有股正气,竟能压制伪史的邪气!”话音未落,王玄策怀中的铜佛最后一块残片突然自行飞出,在空中炸裂开来,佛血如金雨般洒落,将广场上尚未散尽的伪史烟尘尽数染金。

令人惊异的是,被佛血染金的烟尘突然停止飘散,在空中凝聚成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史笔如刀,正气长存”!字迹笔画刚劲,带着几分沧桑,竟是司马迁的真迹!在场众人皆是大惊,尤其是那些通晓汉文的天竺学子,纷纷跪地叩拜——司马迁的《史记》早已传入天竺,其“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史笔,乃是天下学子敬仰的典范,此刻真迹现世,无疑是对伪史者最沉重的谴责。

“史笔如刀,说得好!”王玄策抬手接住几滴佛血,血珠在他掌心凝成一枚小小的佛印,“这些年,天竺贵族用伪史蒙蔽百姓,用谎言掩盖罪行,今日司马迁真迹现世,便是要告诉世人,史笔可诛心,正气永不灭!”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位身着破旧官服的天竺老修史官,拄着拐杖缓缓走出,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透着几分决绝。老史官走到广场中央,突然“噗通”一声跪地,双手颤抖着撕开自己的官服内衬——内衬之上,竟用暗红色的汁液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是用《春秋》残页拼接而成的《认罪血疏》!

血疏上的字迹早已干涸,却仍能辨认出每一个字:“某忝为天竺修史官,历三十载,亲见贵族篡改唐使史料,用唐军骨灰制墨,毒杀鸿胪寺密探......某虽怯懦,不敢反抗,却以血为墨,记录罪行,今日佛骨现世,真史昭彰,某愿以残躯谢罪,只求上天宽恕......”

老史官的声音嘶哑,读到最后时早已泪流满面,他抬手将《认罪血疏》高举过头顶,对着王玄策与青铜史鼎重重叩首:“王正使,此乃三十年来天竺贵族篡改史书的全部罪证,某今日尽数交出,只求能为死去的唐使赎罪,为被蒙蔽的百姓赎罪!”

广场上瞬间寂静无声,百姓们看着老史官手中的《认罪血疏》,再想起昨日文渊阁的金睛蠹鱼、今日的佛骨血判,终于明白多年来所信的史书竟是一派谎言。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愤怒的呼喊,天竺百姓纷纷指着远处躲藏的贵族残余,要求将他们绳之以法。

蒋师仁见状,当即上前一步,陌刀重重顿在地上,声音洪亮如钟:“诸位天竺百姓,今日佛骨正史,真迹现世,老史官已交出罪证!那些篡改史书、残害唐使的贵族,我们定会一一捉拿,让他们血债血偿!”

王玄策扶起老史官,目光扫过群情激愤的百姓,声音带着几分温和却不失坚定:“老史官,你能迷途知返,交出罪证,便是莫大的勇气。今日起,这青铜史鼎与佛骨,便暂存曲女城,待我们平定天竺乱局,再将真史典籍尽数归还,让全天竺知晓大唐的善意与正理。”

老史官连连叩谢,手中的《认罪血疏》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王玄策将血疏小心收好,转身看向蒋师仁与扎西多吉,眼中闪过一丝释然:“蒋校尉,传令下去,按《认罪血疏》上的名单,捉拿残余贵族,同时开放文渊阁,让天竺百姓查阅真史典籍。”

蒋师仁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广场上的佛骨与青铜史鼎依旧泛着金光,司马迁的真迹在空中缓缓消散,化作点点金光融入百姓的衣襟。王玄策站在案牍前,望着渐渐散去的烟尘与群情激昂的百姓,腰间的双鱼符轻轻发烫——昨夜戌时三刻的密令已成现实,佛骨现世,真史昭彰,那些被伪史尘封的真相,终于在这佛国黎明,得以重见天日。而他知道,这只是复仇与正名的开始,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是让大唐的旗帜,在天竺的土地上,重新飘扬起正义的光芒。

第五节: 蠹鱼衔简

曲女城广场上空的金光突然骤然收束,如万流归海般涌向文渊阁的梁木,转瞬之间,梁上竟凝成一道身着汉服的虚影——花白须发垂落胸前,手持竹简写经笔,正是太史公司马迁的模样!虚影目光如炬,扫过广场上的青铜史鼎与《认罪血疏》,缓缓抬手抛下一物,正是之前王玄策用过的青铜启封锥。锥身刚离虚影指尖,便化作三百道金线,如利剑般贯穿广场西侧的伪史库,将那些尚未销毁的残卷伪册尽数钉在石壁之上。

“太史公显灵!”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天竺百姓纷纷跪地叩拜,就连吐蕃骑兵与泥婆罗勇士也神色肃穆——这般跨越千年的史魂显圣,早已超出凡俗认知,唯有满心敬畏。王玄策望着梁上虚影,眼中泛起泪光,他腰间的双鱼符剧烈发烫,仿佛在与太史公的气息共鸣,断足之上的金线突然自行缠上脚踝,牵引着他踏上空中的金线。

“王正使当心!”蒋师仁握紧陌刀,目光紧盯着王玄策的身影。此刻王玄策踏在金线之上,如履平地,他抬手将青铜史鼎与《认罪血疏》同时举起,史鼎的雷音与血疏的暗红汁液交织,在晨光中化作一道光柱,直直撞向文渊阁的石壁。只听“轰隆”一声,石壁上竟烙出几行金光大字,正是《大唐西域记》中从未现世的终极预言:“青史重光日,佛国大治时”!

预言刚一成形,太史公的虚影便缓缓颔首,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梁间。王玄策踏金线落地,指尖仍残留着预言的暖意,他转头看向蒋师仁,声音带着几分激动:“蒋校尉,这便是玄奘法师留下的终极预言,今日终于应验!”

蒋师仁闻言,当即抽刀插地,陌刀刚触及青石板,便从刀身根部生出层层石纹,转瞬化作一座丈高石碑。更令人惊异的是,刀身之上竟浮现出绢布绣纹,是文成公主亲手绣制的《大唐疆域志》——绣线用金线织就,山河脉络清晰可见,边缘处还绣着八个小字:“山河带砺,永载丹青”!绣纹随刀光流转,似将大唐的疆域与天竺的土地连在一起,透着几分山河与共的深意。

“文成公主的绣品竟藏在刀身之中!”扎西多吉看得惊叹,手中的火把险些脱手。阿罗憾虽未见过这般奇景,却也能从绣纹中感受到大唐的气度,双手合十再次念起祈福经文。

就在此时,广场中央的佛骨突然泛起柔和的白光,光芒渐升,竟渐渐化作金粉飘散。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金粉如受指引般飞向文渊阁的简牍,在那些记录真史的竹简上烙下十道金痕,组成一句铁画银钩的结语:“尘埃落定处,唐史照汗青”!

金粉散尽,简牍上的金痕却愈发清晰,似要将这句话永远刻在天竺的土地上。王玄策走上前,轻轻抚摸简牍上的金痕,心中百感交集——从去年使团遇害,到借兵复仇,再到今日真史昭彰,这一路的血与火,终于在这句话中落下帷幕。

“王正使!阿罗那顺那贼子跑了!”突然,一名吐蕃骑兵策马奔来,声音带着急促,“末将追至城门时,他已带着十几名亲信冲出重围,往恒河下游逃去!不过......”骑兵话锋一转,侧身让开道路,两名泥婆罗勇士押着一人走上前来,“我们抓到了主谋之一的天竺主史官,他正想烧毁文渊阁的真史典籍!”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被押来的主史官身上。此人身着华丽官服,面色惨白,发髻散乱,腰间还挂着篡改史书用的朱笔,显然是昨夜参与转移伪史、今日妄图销毁罪证的核心人物。蒋师仁见状,当即上前一步,陌刀抵住主史官的咽喉,眼中满是寒光:“说!阿罗那顺逃之前,可有留下什么计划?这些年你们篡改的真史,还有多少藏在暗处?”

主史官浑身发抖,却仍咬牙不肯开口。王玄策缓步上前,将简牍上的金痕转向他:“你看清楚,佛骨现世,太史公显灵,真史已昭告天下,你以为还能隐瞒?”他抬手取出那卷《篡史录》,扔在主史官脚下,“这上面记录的罪行,桩桩件件都有证据,你若如实招来,尚可留你全尸;若冥顽不灵,便让你尝尝金睛蠹鱼啃噬之苦!”

主史官看着脚下的《篡史录》,又望了望广场上空残留的金光,终于崩溃大哭,瘫倒在地:“我说!我说!阿罗那顺逃之前,让我们死守曲女城的密道,说等他联合其他天竺国的援兵,便回来夺回佛骨与真史......我们篡改的真史,除了伪史库的残卷,还有一部分藏在城北的石窟中......”

就在此时,新铸的铜史碑前突然传来“簌簌”声响。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三百枚金简从地底破土而出,如雨后春笋般直立在碑前,每枚金简都泛着淡金色的光泽,正面赫然刻着“鸿胪寺”三字!金简排列整齐,组成一道弧形,与铜史碑上的预言相互呼应,似在为那些牺牲的鸿胪寺密探正名。

“是鸿胪寺的密探金简!”王玄策心中一震,快步走到金简前。每枚金简的背面,都刻着一个模糊的名字,显然是当年被毒杀的密探姓名。他弯腰抚摸金简,指尖触及“鸿胪寺”三字时,金简突然泛出红光,三百枚金简同时发出轻响,似在回应着他的触碰。

蒋师仁押着主史官走到金简前,厉声喝道:“这些密探,是不是都被你们毒杀的?城北石窟的真史,具体藏在何处?”

主史官早已吓破了胆,连忙点头:“是......是我们毒杀的......城北石窟在摩崖大佛的左侧,有一道暗门,钥匙在......在我靴子里......”

王玄策示意士兵取来钥匙,目光扫过三百枚金简,声音带着几分沉重:“蒋校尉,先将主史官押入囚车,派一队人马看守。你即刻率领五百吐蕃骑兵,去城北石窟取回真史典籍,务必妥善保管。”他转头看向扎西多吉,“你率领剩余骑兵,加强曲女城的防御,防止阿罗那顺的残部反扑。”

两人抱拳领命,当即分头行动。广场上的天竺百姓渐渐散去,却有不少学子留下来,围着铜史碑与金简,轻声诵读着预言与结语。王玄策站在金简前,望着晨光中的“鸿胪寺”三字,腰间的双鱼符终于恢复平静。

佛骨消散,金简现世,主史官落网,唯有阿罗那顺侥幸逃脱。但王玄策心中清楚,阿罗那顺的逃脱不过是暂时的,只要真史在手,证据确凿,纵使他逃到天涯海角,也终会被绳之以法。

晨光渐盛,照在铜史碑上的预言与金简上的字迹,将整个广场染成金色。文渊阁的真史典籍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那些被尘封的真相,那些牺牲的忠魂,终于在这佛国黎明,得以安息。而王玄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青史已重光,接下来,便是让这佛国之地,真正迎来大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