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金蛇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突然齐齐转向殿门,蛇头高昂,金色的信子吞吐着,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呐喊。王玄策与蒋师仁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与必胜的信念——去年的血债,今日必还;大唐的威严,今日必守!
第四节: 佛骨诛逆
王玄策双手捧着佛骨真身,缓步走向碎裂的王座基座——掌心佛骨泛着温润的莹光,与殿内残留的戾气相撞,激起细密的金芒。他深吸一口气,将佛骨稳稳按入基座中央的凹槽,指尖刚触到槽底,整座正殿突然震颤起来,之前散落各处的三百片龙纹锦缎如被无形之力牵引,齐刷刷飞向王座上空,而后“轰”的一声同时燃起青金色火焰。火焰没有灼人的高温,反而带着淡淡的檀香,锦缎在燃烧中化作漫天灰烬,灰烬在空中盘旋交织,竟渐渐组成《唐律疏议》中“弑君罪”的立体血判——判词用暗红血线勾勒,从“大逆不道”到“诛灭九族”,字字句句都悬浮在空中,笔画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坑洞,仿佛是律法的威严在镌刻印记。
“王正使!这血判是律法显灵,定要让逆贼伏法!”蒋师仁握紧陌刀,目光灼灼地盯着空中的血判。他踏前两步,陌刀高举过顶,刀身映着青金色火焰,突然劈出一道凌厉无匹的刀气——刀气穿透血判中央的“逆”字,竟没有将判词打散,反而震得周围的血线剧烈颤动,从王座基座深处传来一阵“嗡嗡”的轰鸣,紧接着,一柄青铜王钺从碎石中腾空而起,钺身泛着青黑锈迹,刃口却依旧锋利,钺柄上“贞观四十八年”的铭文在刀气催动下迸发银白色雷光,雷光顺着钺身蔓延,将周围的戾气驱散大半。
王玄策仰头看向青铜王钺,眼底闪过一丝惊色——这王钺竟是当年玄奘法师携佛骨归国时,唐太宗亲赐的“镇佛钺”,用于护卫佛骨安全,后来佛骨被天竺乱兵劫走,这王钺也一并失踪,没想到竟藏在王座基座之下。他伸手虚引,青铜王钺缓缓落在他手中,钺身的雷光与掌心佛骨的金芒相融,发出一阵低沉的共鸣,殿内的青金色火焰愈发旺盛,将整座正殿照得如同白昼。
就在此时,之前裂开的铜佛最后一块残片突然从香灰中跃起,在空中炸裂成无数金粉——金粉弥漫间,淡金色的佛血从粉雾中渗出,如细雨般洒落,滴落在空中的血判上,滴落在青铜王钺上,更滴落在殿内凝聚的天竺王气中。佛血接触王气的瞬间,原本发黑的王气突然被染成耀眼的金色,金芒翻涌间,竟渐渐凝出八个大字——正是文成公主的终极判词:“以正诛逆,以佛镇国”。字迹用佛血书写,笔画间泛着淡淡的梵光,悬浮在正殿中央,仿佛是天道与佛法共同降下的裁决。
王玄策握紧青铜王钺,目光扫过殿外——此时吐蕃骑与泥婆罗骑已肃清王宫外围的残兵,喊杀声渐渐平息,唯有零星的兵器碰撞声传来。他正要下令继续推进,殿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名天竺禁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身上的铠甲布满刀痕,战袍被鲜血浸透。不等众人反应,那禁卫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胸前的战袍,用力一撕——“刺啦”一声,战袍内衬被撕开,露出里面一张泛黄的绢纸,竟是用《史记·项羽本纪》的残页写就的认罪血书!
血书字迹歪歪扭扭,却字字泣血,开头写着“罪兵多吉,愿以死谢罪”,后面详细记录了去年唐使遇袭时的真相:阿罗那顺为夺佛骨,暗中调集三千禁卫埋伏在恒河畔,谎称“设宴款待唐使”,实则早已布下杀局;血书中还提到,当时有十余名禁卫兵不愿参与屠杀,却被阿罗那顺以家人性命要挟,最终只能被迫动手,而他自己则趁乱藏起了这张血书,想着有朝一日能向大唐使者坦白真相。
蒋师仁上前一步,陌刀刀尖指着那禁卫兵:“你所言属实?若敢编造谎言,定让你死无全尸!”
多吉连连磕头,额头磕得鲜血直流:“蒋校尉明鉴!句句属实!去年唐使的惨叫声,末将至今夜夜梦见……阿罗那顺不仅杀了唐使,还将佛骨藏于王座之下,用唐军骸骨镇住佛骨的灵力,此等罪孽,天地不容!”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铜符,双手奉上,“这是当时参与埋伏的禁卫统领的令牌,末将偷来的,可作凭证!”
王玄策接过铜符,只见符面刻着天竺禁卫的狼头印记,背面刻着“统领巴图”四字,与血书中的记载一致。他看向多吉,语气缓和了几分:“你既肯坦白,又献出凭证,也算有悔过之心。今日我大唐兴师问罪,只为讨回血债,不伤无辜之人。”
多吉闻言,泪水夺眶而出:“多谢王正使宽恕!末将愿为向导,带唐军前往阿罗那顺的寝宫密道!那密道直通城外,阿罗那顺定是想从那里逃走!”
王玄策点头,将青铜王钺递给蒋师仁:“蒋校尉,你带着多吉,率五百吐蕃骑从密道包抄,务必堵住阿罗那顺的退路!我带着剩余人马,从正门进攻寝宫,咱们前后夹击!”
蒋师仁接过王钺,单膝跪地:“末将领命!定不让阿罗那顺逃脱!”他起身看向多吉,“前面带路!若敢耍花招,这王钺先劈了你!”
多吉连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与血水,快步走向殿后的密道入口——那入口藏在幔帐后的石壁上,刻着与青铜弑王钩相同的暗纹,显然是阿罗那顺为自己留的后路。
王玄策看着蒋师仁与多吉的背影消失在密道中,转身看向空中的佛血判词与立体血判——青金色火焰仍在燃烧,佛骨的金芒与王钺的雷光交织,将整座正殿映照得庄严而神圣。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青铜弑王钩,玄色正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兄弟们,血债即将得偿,佛骨即将归唐!今日便让这曲女城,见证我大唐的天威!”
殿外,吐蕃骑兵的狼嚎与泥婆罗战士的战吼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念——佛骨诛逆,律法裁决,这场复仇之战,大唐必胜!
第五节: 金蛇衔冠
殿内所有金光突然骤然收束,从佛骨、王钺、血判各处涌来的金芒如百川归海,在殿顶穹窿处汇聚成一道耀眼的光团。光团旋转间,渐渐显露出一道身着龙袍的虚影——竟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模样!虚影面容威严,目光如炬,手中握着一柄与王玄策腰间形制相同的青铜弑王钩,抬手一抛,弑王钩化作三百道细密的金线,如流星般坠落,径直贯穿殿内那尊象征伪王权柄的龙椅七窍——椅座的“心窍”、扶手的“肺窍”、椅腿的“肝脾肾窍”,每一道金线刺入,都发出“滋啦”的声响,仿佛在绞碎篡位者残留的王气。
王玄策断足重重踏上地面的金线,玄色靴底与金线接触的瞬间,金线突然亮起,将他的身影托至半空。他左手举起青铜王钺,右手展开多吉献上的认罪血书,将二者在云端轻轻一碰——王钺的雷光与血书的血痕相融,顺着金线蔓延,竟在穹窿处凝成一行古篆大字,正是《大唐西域记》终章的预言:“王途既断,唐道永昌”。字迹泛着金红交织的光芒,笔画间似有唐军旌旗在飘扬,与太宗虚影相互呼应,整座正殿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威严震得凝固。
“王正使!宫门处有天竺残兵顽抗,末将去破阵!”蒋师仁的吼声从殿外传来,手中陌刀已吸收了殿内所有残留的煞气,刀身泛着一层淡淡的黑芒。他踏前两步,陌刀高举,刀刃劈向宫门的瞬间,刀身突然浮现出一行行金色梵文——竟是玄奘法师亲译的《心经》经文:“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经文随着刀气扩散,如潮水般涌向宫门,那些顽抗的天竺兵卒接触到经文光芒,手中的兵器突然脱手落地,脸上的戾气渐渐消散,眼神变得茫然起来。
王玄策在空中看得分明,高声喊道:“蒋校尉,留活口!问出禁卫统领巴图的下落!”
蒋师仁闻言,刀势一收,陌刀背重重砸在一名天竺兵卒肩头:“说!你们统领巴图在哪?若敢隐瞒,刀下无情!”
那兵卒被经文光芒震慑,早已没了反抗之心,颤声答道:“巴……巴图统领在后宫偏殿!他带着五百禁卫,说是要……要护送粮草出城!”
蒋师仁眼神一凛,对身边的吐蕃骑兵喝道:“带五十人看守宫门,其余人随我去后宫偏殿!擒拿巴图!”说罢,提着陌刀,带着人马疾驰而去。
此时,殿内的铜佛残片已彻底消散,最后一缕金粉在空中盘旋两圈,径直飞向殿角那枚沾着王血的血玺——血玺是阿罗那顺篡位后伪造的王权信物,此刻金粉落在玺面上,瞬间烙出八个字:“真身既陨,唐魂不灭”。字迹深入玺身,将原本的伪王印记覆盖,血玺竟隐隐透出大唐玉玺的温润光泽,仿佛被佛力净化,认了大唐的正统。
王玄策缓缓落地,断足的金线仍与殿顶的太宗虚影相连。他抬头望着虚影,眼中满是崇敬:“陛下,臣幸不辱命,佛骨归位,律法昭彰,二十八位兄弟的冤屈,今日终将得雪!”
太宗虚影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微微颔首,手中的弑王钩再次化作金光,融入王玄策的青铜弑王钩中。钩身的“永徽三十二年”暗记突然亮起,与王钺上的“贞观四十八年”铭文相互呼应,发出一阵悠远的鸣响。
就在此时,整座正殿突然剧烈震颤,之前爆裂的王座废墟中,竟有三百面战鼓缓缓升起——每面战鼓都由青铜铸造,鼓面蒙着坚韧的兽皮,鼓身正面赫然刻着“鸿胪寺”三个大字,背面则刻着去年殒命的二十八位唐使的名字,从“判官李茂”到“译语人阿罗”,字字清晰,鼓身还缠着未干的黑红色布条,想必是用唐军的衣物碎片制成。
战鼓升起的瞬间,殿外传来蒋师仁的欢呼声:“王正使!巴图被擒了!这老贼还想烧毁粮草,被末将一刀架在脖子上,动都不敢动!”
王玄策转身看向殿门,只见蒋师仁押着一名身着铁甲的天竺将领走进来——那将领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正是禁卫统领巴图。巴图被两名吐蕃骑兵按在地上,挣扎着怒吼:“我乃天竺禁卫统领,尔等唐人休得放肆!阿罗那顺大王定会率军回来,将你们碎尸万段!”
“放肆!”王玄策上前一步,青铜弑王钩的钩尖抵住巴图的咽喉,“去年恒河畔,你率人绞杀我大唐使团,今日还敢口出狂言?看看这些战鼓,上面刻着的,都是你亲手杀死的唐使名字!”
巴图顺着王玄策的目光看向那些战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认出了鼓身上“李茂”的名字,那是去年被他亲手用弯刀劈杀的唐使判官。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眼中的嚣张渐渐被恐惧取代。
蒋师仁一脚踩在巴图的背上,将他的脸按在地上:“老贼!多吉已经招了,去年的埋伏是你一手布置的,《勒颈录》也是你亲手记录的!你还想抵赖?”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本沾着血渍的《勒颈录》,扔在巴图面前,“看看这绢册上的字迹,是不是你的?”
巴图看着《勒颈录》上熟悉的字迹,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突然瘫软在地,口中喃喃道:“完了……都完了……”
王玄策收回弑王钩,目光扫过殿内的战鼓、血玺与佛骨,沉声道:“巴图,你虽罪大恶极,但今日我不杀你——我要将你押回长安,让你在太庙前,向二十八位唐使的灵位请罪!让全天下都知道,犯我大唐者,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律法的制裁!”
话音刚落,三百面战鼓突然同时响起——鼓声沉闷而壮烈,仿佛是二十八位唐使的英灵在呐喊,又像是鸿胪寺密探的忠魂在助威。鼓声传遍整个曲女城,城外的吐蕃骑与泥婆罗骑听到鼓声,纷纷举起兵器欢呼,声浪震彻云霄。
王玄策抬头望向殿外的天空,太宗虚影已渐渐消散,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金光。他握紧手中的青铜弑王钩,心中默念:兄弟们,阿罗那顺虽暂未擒获,但巴图已落网,血债已讨回大半。接下来,我定会找到阿罗那顺,让他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让大唐的旗帜,永远飘扬在天竺的土地上!
蒋师仁押着瘫软的巴图,走到王玄策身边,看着那些战鼓,眼中满是感慨:“王正使,这些战鼓,想必是鸿胪寺的密探当年偷偷铸造的,就是等着今日,让咱们用鼓声告慰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王玄策点头,伸手抚摸着一面刻着“李茂”名字的战鼓,鼓面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唐使的体温:“是啊,他们虽死,忠魂不灭。这鼓声,便是大唐的魂,是咱们复仇的誓约!”
殿内的金光仍在闪烁,战鼓的轰鸣不绝于耳,佛骨的莹光、王钺的雷光、血判的红光交织在一起,将整座曲女城王宫,映照成一座见证正义与忠勇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