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箭书离间(2 / 2)

“李副使的铜牌……”王玄策攥紧铜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想起李素出发前曾拍着他的肩膀说“定要查清天竺与吐蕃的勾连”,如今信物现世,副使的冤屈终于有了佐证。蒋师仁见此情景,怒火更盛,提着陌刀大步冲向黑玉佛陀的佛台,玄铁刀刃带着风声劈向佛座基座——这一次,刀身落下时震落的不是碎石,而是一串缠绕在基座缝隙中的佛珠。那佛珠由乌木制成,每颗珠子上都留着深深的齿痕,像是有人在极度恐惧时咬过,而珠子内侧刻着的“天竺铸,吐蕃供”六个小字,更是揭露了佛珠的来历——竟是天竺工匠铸造、吐蕃大论提供给伪佛的法器。

“用这种邪物冒充佛器,简直是对佛法的亵渎!”蒋师仁将佛珠挑到空中,刀气轻轻一震,佛珠便散开落在沙地上。就在此时,此前铜佛残核中流出的金粉突然从地面升起,如潮水般裹住散落的佛珠,金粉与乌木珠子相互交融,渐渐凝聚成一张泛黄的纸页——纸页上的字迹苍劲有力,正是玄奘法师的笔迹,而内容赫然是《大唐西域记》中早已失传的“伪佛辨妄篇”!王玄策急忙上前细看,只见上面明确写着“真佛骨性洁,不饮人血,若有佛身吸血、咒箭害命者,皆为伪佛,当诛之”,短短数语,便点破了黑玉佛陀的邪祟本质,也为这场战役提供了最有力的法理依据。

“原来如此!”泥婆罗骑兵将领看完纸页,恍然大悟。此前他们虽助唐军复仇,却对“诛佛”之事心存顾虑,生怕触犯天威,如今有玄奘法师的笔迹为证,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举起长柄斧高声喊道:“诛杀伪佛,还佛法清明!”

他的喊声刚落,天竺军阵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本列阵抵抗的天竺士兵,不知为何纷纷停下动作,抬手解开系在手腕上的褐色护腕——那些护腕一直被天竺将领宣扬是“佛赐的护身符”,佩戴者能刀枪不入,可当士兵们将护腕展开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护腕的布料竟是用撕碎的唐军战旗缝制而成!战旗的玄色底色上,还残留着大唐的龙纹碎片,边缘处甚至能看到当年唐军与突厥作战时留下的刀痕。

“这是……这是去年被俘唐军的战旗!”一名曾随唐军作战的泥婆罗士兵认出了战旗的样式,声音里满是震惊。天竺士兵们看着手中的护腕,又想起此前用唐军俘虏头发制箭的事,终于明白自己一直被将领蒙骗——所谓的“佛赐护身符”,不过是用唐军的战旗制成的邪物,所谓的“护佑”,不过是将领用来操控他们卖命的谎言。

“我们不要再为这样的君主卖命了!”一名天竺士兵率先扔掉手中的兵器,跪倒在沙地上,对着唐军的方向叩首。有了第一个人带头,越来越多的天竺士兵放下武器,有的甚至转身冲向自家将领,口中喊着“还我们清白”“诛杀骗子”。赤赞见军心大乱,想要挥刀镇压,却被吐蕃护卫骑士团团围住,弯刀与陌刀同时指向他的咽喉,将他逼得连连后退,最终重重摔在佛台基座上,腰间的鎏金腰牌也掉落在地,与李素的铜牌形成鲜明对比。

北天竺的旷野上,风渐渐平息,空中的“伪佛辨妄篇”纸页缓缓落在王玄策手中,金粉在纸页边缘闪烁,像是在守护这份正义的证据。王玄策攥着纸页与铜牌,看着眼前倒戈的天竺士兵、愤怒的吐蕃护卫与坚定的泥婆罗骑兵,心中明白,伪佛的面具已被彻底撕碎,背叛的阴谋也已暴露在阳光下,这场复仇之战,他们终于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蒋师仁提着陌刀走到他身边,刀身映出两人的身影,也映出远处天竺都城的方向——那里,还有最后的敌人等着他们去讨伐,还有被俘的大唐工匠等着他们去营救。

第四节: 盟约反噬

北天竺的风卷着硝烟掠过战场,佛台周围的焦土还在散发着余温,赤赞被吐蕃骑士按在地上,鎏金腰牌在沙砾中划出刺耳的声响。就在此时,原本列阵守护侧翼的吐蕃骑兵突然集体调转马头,玄色马靴踏着碎石,马蹄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他们手中的长弓缓缓拉满,箭尖对准黑玉佛陀的佛身,而箭尾处拴着的布条格外醒目——那是用褪色的赭色羊皮缝制的残卷,边缘还留着当年会盟时的火漆印记,正是贞观年间唐蕃会盟的誓词残片!

“这是松赞干布赞普与太宗皇帝定下的盟约!”为首的吐蕃骑士高声呼喊,声音穿透沙尘,传遍整个战场。他手中的箭尾残卷在风中展开,上面用汉藏双语写着的“永结同好,世代无兵”八个字虽已褪色,却仍透着当年两国盟誓的庄重。这些残卷是吐蕃护卫骑士从大论的营帐中搜出的——大论不仅私通天竺,还暗中藏起会盟誓词,企图销毁唐蕃友好的证据,如今却被骑士们用来作为讨伐伪佛、揭露背叛的利器。

王玄策拄着断枪上前,金铁义趾在沙地上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勾住一支箭尾的残卷。羊皮残卷刚落到他手中,突然“腾”地燃起淡青色火焰,火焰没有灼伤他的手掌,反而像有生命般顺着羊皮蔓延,将残卷烧成细腻的灰烬。灰烬在他掌心盘旋两圈,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渐渐凝聚成一行藏文——字体雄浑有力,带着草原书法的苍劲,正是松赞干布的真迹!“背盟者,万箭诛心”八个字悬浮在半空,墨色的字迹透着凛然杀气,仿佛松赞干布本人跨越时空,对背叛盟约者降下最严厉的裁决。

“赞普的誓言,今日便要应验!”吐蕃骑士们见状,纷纷高呼,长弓上的箭矢又绷紧几分,箭尖映着阳光,如同一排排蓄势待发的锋芒。蒋师仁提着陌刀走到王玄策身边,玄铁刀身突然泛起微光,空中的松赞干布真迹灰烬像是受到吸引,纷纷朝着刀刃飞去,尽数吸附在刀身之上。他握住刀柄的手微微用力,刀气顺着手臂蔓延,将灰烬与刀身彻底融合——当他再次挥刀劈向佛台时,刀身上竟浮现出点点星光,组成一幅清晰的星象图!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刀身星象与夜空星轨隐隐呼应,其中紫微垣的星群格外明亮,恰好笼罩在黑玉佛陀的眉心位置。紫微垣是象征帝王与正义的星象,如今映在伪佛眉心,无疑是上天昭示——伪佛的邪祟行径,早已被天道洞察,今日必遭覆灭。“这是长安皇城的星象!”曾随文成公主入藏的吐蕃老骑士失声惊呼,“当年公主带来的星图中,紫微垣护佑大唐,如今却用来镇压伪佛,可见背叛者连上天都容不下!”

话音未落,佛台顶端的铜佛最后一块残片突然炸裂,淡金色的佛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座佛台染成耀眼的金色。佛血流过基座时,突然发出“滋啦”的声响,基座表面的黑曜石雕琢层渐渐融化,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竟是一卷用黄金打造的盟书!黄金盟书的边缘已开始融化,表面刻着的藏文与梵文扭曲变形,正是吐蕃大论与天竺王阿罗那顺私下签订的密盟,上面还留着两人的血手印,与唐蕃会盟的誓词形成鲜明对比。

“原来大论早就私铸了密盟!”王玄策看着融化的黄金盟书,眼中满是愤怒。这卷黄金盟书不仅是背叛的铁证,更是对唐蕃盟约的亵渎——松赞干布与唐太宗当年用羊皮会盟,以诚信为质,而大论与阿罗那顺却用黄金铸盟,满是贪婪与阴谋,如今黄金融化,恰是“阴谋败露,不义之财终成泡影”的写照。

就在黄金盟书即将彻底化为金液时,融化的金液突然停止流动,在空中缓缓凝聚。金液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形成一本典籍的模样——封面上刻着的“大唐永徽历”五个汉字格外清晰,正是唐太宗当年赐给吐蕃的历法典籍!《大唐永徽历》不仅是计时之法,更是唐蕃文化交融的象征,当年文成公主入藏时,曾亲自带着历书,教吐蕃百姓推算节气、耕种劳作,如今历书以金液之形现世,无疑是在宣告:唐蕃友好的根基,绝不会被背叛者动摇;大唐的正义与历法,终将在北天竺的战场上,重新确立秩序。

金液历书悬浮在战场中央,光芒照亮了每一位将士的脸庞。吐蕃骑士们放下长弓,对着历书深深鞠躬,眼中满是敬畏——他们明白,这不仅是一部历法的显现,更是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守护的盟约在反噬背叛者。天竺降兵们看着黄金历书,纷纷跪倒在地,口中默念着对大唐的敬畏;泥婆罗骑兵则举起长柄斧,高声呼喊着“助唐平逆”,声音震彻旷野。

王玄策伸手触碰金液历书,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仿佛能感受到唐太宗与松赞干布的意志。他转头看向蒋师仁,两人眼中都透着坚定——黄金盟书融化,唐历现世,盟约的反噬已让背叛者无处遁形,接下来,便是直捣天竺都城,救出被俘的大唐工匠,让这场因背叛而起的战争,以正义的胜利告终。北天竺的风再次吹起,带着金液历书的光芒,朝着天竺都城的方向蔓延,仿佛在为八千余骑联军指引着复仇与正义的道路。

第五节: 唐历为证

北天竺的旷野上,金液凝成的《大唐永徽历》悬浮在半空,光芒柔和却不失威严,将周围的焦土映照得如同铺了一层碎金。王玄策抬手握住历书边缘,指尖触到金液时,原本凝固的书页竟如活物般缓缓展开。历书的正面是熟悉的历法推算,标注着二十四节气与日月食的预测,与他在长安鸿胪寺见过的原版分毫不差;而当书页翻到背面时,一行娟秀的汉字突然浮现——笔锋温婉却透着坚定,正是文成公主的绝笔:“以唐历正朔,诛乱佛伪盟”。

“公主的笔迹!”吐蕃护卫骑士中有人失声喊道,声音里满是激动与敬畏。当年文成公主入藏后,曾亲手抄写多部汉籍赠予吐蕃贵族,许多老骑士都见过她的字迹,如今这行绝笔现世,无疑是公主跨越时空,为这场正义之战站台。王玄策盯着那行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从文成公主暗刻箭杆密语,到如今绝笔现世,大唐与吐蕃的友好情谊,从未因少数背叛者而断绝,这份情谊,便是他们战胜敌人的底气。

蒋师仁提着陌刀上前,玄铁刀刃在历书光芒的映照下,泛起淡淡的金光。他望着历书背面的绝笔,突然挥刀劈向书页——不是要损毁历书,而是要用刀气唤醒其中隐藏的秘密。刀气掠过金液书页时,“嗡”的一声轻响,三百枚铜钉突然从历书中震出,如雨点般落在沙地上,每枚铜钉都泛着暗红的铜锈,钉身刻着清晰的字迹。

王玄策弯腰捡起一枚铜钉,阳光下,“左卫率府兵,张阿三,京兆万年人”的字样映入眼帘——这是去年被俘后牺牲的唐军士兵!他又接连捡起几枚,每枚铜钉上都刻着阵亡唐军的姓名与籍贯,三百枚铜钉,对应着三百名牺牲的大唐儿郎,他们的名字与籍贯,竟被如此郑重地藏在唐历之中,仿佛一直在等待着被昭告天下的时刻。“这些兄弟,终于能让家乡知道他们的忠勇了!”王玄策攥紧铜钉,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金铁义趾在沙地上重重一跺,仿佛在向牺牲的将士们致敬。

就在此时,空中残留的铜佛金粉突然涌动起来,它们不再零散飘散,而是朝着历书的方向汇聚,渐渐凝成两行鎏金大字——那是终极裁决:“箭书既破,佛骨当归”。八个字在空中熠熠生辉,如同天道降下的旨意,不仅宣告着箭书离间计的彻底破产,更明确了佛骨舍利的归属——那本就不该被天竺与吐蕃背叛者私藏,理应归还大唐,供奉于正途。

裁决落下的瞬间,所有吐蕃骑兵突然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仿佛经过千锤百炼。他们单膝跪在焦土上,右手拔出腰间短刀,毫不犹豫地割破左手食指,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沙地上,染红了一片片焦黑的碎石。紧接着,他们用带血的手指,在焦土上一笔一划地书写起来——阳光照在血字上,“效忠大唐”四个大字格外醒目,每个字都透着决绝与忠诚,仿佛要用鲜血立下永不背叛的誓言。

“我等愿以血为誓,效忠大唐,守护唐蕃盟约!”为首的吐蕃骑士高举带血的左手,声音传遍整个战场,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其余骑士纷纷附和,呼喊声此起彼伏,与唐军的甲叶碰撞声、泥婆罗骑兵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他们深知,文成公主的绝笔、阵亡唐军的铜钉、天道的裁决,都在指引着他们走向正义,而效忠大唐,不仅是对背叛者的反抗,更是对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守护的唐蕃友谊的继承。

王玄策看着跪在地上的吐蕃骑兵,看着他们用鲜血写下的誓言,心中百感交集。他走上前,弯腰将手中的《大唐永徽历》轻轻放在地上,历书的光芒映照在血字上,仿佛在为这份誓言加持。蒋师仁则提着陌刀,将三百枚刻有阵亡唐军姓名的铜钉一一拾起,整齐地排列在历书周围,像是为牺牲的将士们筑起一道尊严的屏障。

远处的天竺降兵们看着这一幕,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有的甚至也学着吐蕃骑兵的模样,跪在地上,对着唐历与铜钉行叩拜之礼——他们早已被这场战役中的正义与忠勇折服,也明白对抗大唐,不过是自取灭亡。而被按在地上的赤赞,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惨白如纸,腰间的鎏金腰牌在血字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与背叛。

北天竺的风再次吹起,带着唐历的光芒与鲜血的温热,掠过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王玄策挺直脊背,左手按在腰间的鸿胪寺印信上,右手举起断枪指向天竺都城的方向,声音洪亮如钟:“箭书已破,佛骨当归!今日,我们便带着誓言与正义,直捣天竺王城,救出被俘的工匠,迎回佛骨,为牺牲的兄弟复仇,让大唐的旗帜,在北天竺的土地上飘扬!”

“迎回佛骨,复仇大唐!”蒋师仁率先响应,陌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吐蕃骑兵与泥婆罗骑兵纷纷起身,翻身上马,八千余骑人马重新列成整齐的军阵,唐历与铜钉被小心地收在中军帐的宝箱中,成为这场战役最珍贵的见证。军阵朝着天竺都城的方向缓缓移动,马蹄声踏在焦土上,像是在奏响一曲正义的凯歌,而那行“以唐历正朔,诛乱佛伪盟”的绝笔,仿佛仍在空气中回荡,指引着他们走向最终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