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尸墙阻骑(2 / 2)

“九重锁!”王玄策心中一震,他曾在兵部秘藏的《考工记》拓本中见过此机关的记载,“阿罗那顺竟有如此机缘,能得到公输班的机关核心?”话音未落,空中的铜佛残核突然碎裂,无数金粉如细雨般落下,尽数裹在青铜齿轮上。金粉与齿轮接触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齿轮表面的铜绿迅速褪去,露出内里锃亮的金属光泽。

紧接着,尸墙内部传来一阵密集的机括运转声,“咔哒”“咔哒”的咬合声从骸骨深处传来,原本静止的骸骨突然开始整齐转动——中层的骸骨向外展开,形成两侧的护栏;底层的骸骨层层叠叠,向上凸起,竟渐渐拼凑成阶梯的形状;上层的骸骨则向内收缩,托着那尊黑玉佛陀缓缓升高,最终停在阶梯的最顶端,形成一座通往佛陀的骨制阶梯。

蒋师仁率先上前,伸手触摸阶梯的骸骨,只觉骨骼坚硬如铁,表面还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显然是被佛脂魂灯的火焰淬炼过。他低头看向脚下的第一级阶梯,赫然发现骸骨表面刻着一行小字——“左武卫校尉李忠,京兆府长安县人”,正是当年使团中战死的唐军将领。

“王正使,您看!”蒋师仁高声呼喊,王玄策连忙上前,果然在每一级阶梯的骸骨上都看到了刻字。有的刻着将士的姓名籍贯,有的刻着牺牲时的年龄,还有的刻着简短的遗言,“愿护大唐使节归乡”“此生无悔入左武卫”……一行行小字在幽青色的灯焰下格外清晰,像是在无声诉说着当年的壮烈。

王玄策扶着阶梯两侧的骸骨,一步步向上攀登。断足踩在刻有姓名的骸骨上,仿佛能感受到每一位将士的体温,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当年使团遇袭时的厮杀声、呐喊声。他数着阶梯的级数,一共二十八级——正好对应着使团中牺牲的二十八人。

当他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目光被黑玉佛陀前的物件吸引。那是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鸿胪寺使团名册”七个字,边角虽有磨损,却依旧保存完好。王玄策颤抖着伸手拿起名册,翻开第一页,只见扉页上写着使团成员的名单,从正使王玄策、副使蒋师仁,到校尉李忠、僧人玄觉,再到随行的工匠、驿卒,二十八人的姓名、官职、籍贯一一在册,每一个名字旁都盖着鸿胪寺的朱红官印,正是使团名册的原本!

“名册……竟然还在!”王玄策的声音带着哽咽,他当年以为名册早已被天竺兵烧毁,没想到竟被藏在黑玉佛陀前。他快速翻阅名册,在最后一页看到了一行熟悉的字迹,是副使李义当年写下的批注:“贞观二十一年冬,遇袭于中天竺曲女城,全员死战,无一人降。名册托付亡灵,待大唐援军至,归献鸿胪寺,以证使团忠勇。”

蒋师仁也登上阶梯,站在王玄策身旁,看着名册上的名字,眼眶泛红:“李副使他们……竟在最后时刻还想着将名册托付出去,让长安知道咱们的遭遇。”他抬头看向黑玉佛陀,突然发现佛陀的双眼似乎动了一下,原本空洞的眼窝中,竟缓缓亮起两团金色的火焰,与佛脂魂灯的光芒遥相呼应。

就在此时,空中的三百盏佛脂魂灯突然齐齐转向,灯焰朝着羯若鞠阇城的方向倾斜,仿佛在指引众人前进的方向。青铜齿轮再次转动,黑玉佛陀的胸口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空腔——空腔中放着一个精致的鎏金盒子,盒子表面刻着大唐的缠枝莲纹,正是当年使团携带的贡品箱之一。

“贡品!”王玄策心中一喜,伸手打开鎏金盒子,里面果然放着当年被劫掠的贡品——一串西域进贡的夜明珠,一颗罕见的赤玉,还有一卷用丝绸包裹的《金刚经》全本,正是僧人玄觉当年随身携带的那本,只是封面多了几处刀痕,却依旧完好无损。

蒋师仁看着盒子里的贡品,又看了看手中的佛骨碎片,沉声道:“王正使,佛骨、名册、贡品都已找到,阿罗那顺的老巢也在地图上标注得清清楚楚,咱们现在就出发,定能一举拿下羯若鞠阇城!”

王玄策将名册和贡品箱紧紧抱在怀中,转身看向阶梯下的八千余骑将士。吐蕃骑兵和泥婆罗士兵正仰望着阶梯上的景象,眼中满是崇敬与坚定。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弟兄们!使团的名册在此,贡品在此,英烈的忠魂也在此!今日,咱们便带着名册与贡品,带着英烈的期盼,踏平羯若鞠阇城,活捉阿罗那顺,让他为死去的弟兄们偿命!”

“踏平羯若鞠阇城!活捉阿罗那顺!”八千余骑将士齐声呐喊,声音震得骨制阶梯微微颤抖。佛脂魂灯的火焰愈发旺盛,将整个尸墙照得如同白昼,青铜齿轮再次运转,骨制阶梯缓缓降下,为大军让出通往羯若鞠阇城的道路。

王玄策抱着名册和贡品箱,与蒋师仁并肩走下阶梯。腰间的铜铃轻轻作响,与佛脂魂灯的燃烧声、将士们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化作最壮烈的战歌。北天竺的风沙依旧凛冽,却再也挡不住大唐将士复仇的脚步,他们沿着魂灯指引的方向,朝着羯若鞠阇城疾驰而去,身后的尸墙与黑玉佛陀,在金光中静静矗立,守护着这片浸染了忠魂的土地。

第四节 :名册现形

王玄策抱着鸿胪寺使团名册走下骨阶,指尖在泛黄的封面上反复摩挲。蒋师仁率数名亲卫围在四周,警惕地盯着荒原四周的动静,佛脂魂灯悬在空中,幽青色的光焰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此时风势渐缓,远处羯若鞠阇城的方向隐约传来号角声,阿罗那顺的援军似在逼近,可王玄策却顾不上这些,满心思都在手中的名册上。

“七年了……”王玄策轻声呢喃,缓缓翻开名册。纸张因年代久远而脆薄,每页都泛着淡淡的霉味,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的字迹。当翻到记载自己名字的那一页时,异变陡生——“王玄策”三个字突然渗出暗红色的血珠,血珠顺着纸页边缘滴落,落在尸墙的骸骨上。

诡异的是,血珠并未渗入骨缝,反而在骸骨表面晕开,化作一道道血色纹路。纹路迅速蔓延,很快便布满整面尸墙,紧接着,血色纹路中浮现出清晰的影像:七年前的曲女城郊外,使团的二十八人被天竺兵围困在山谷中,李忠校尉手持长槊,将王玄策护在身后;僧人玄觉捧着《金刚经》,试图与天竺将领交涉,却被一箭射穿胸膛;工匠们举起工具箱,与敌军展开殊死搏斗……正是当年使团遇袭的完整真相影像。

“是当年的场景!”蒋师仁看得目眦欲裂,陌刀在手中握得咯咯作响。影像中的天竺兵个个面目狰狞,为首的将领正是阿罗那顺的弟弟,他手持弯刀,亲手斩杀了试图突围的李忠校尉。看到这一幕,蒋师仁再也按捺不住怒火,纵身跃起,陌刀带着雷霆之势劈向影像中的敌军将领,想要将这虚幻的仇敌斩于刀下。

可刀刃刚触及影像,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蒋师仁踉跄着后退两步,低头看向陌刀,只见刀刃上竟沾着一片金箔——金箔是从名册的夹层中掉落的,此前被纸张紧紧包裹,直到刀刃划过才显露出来。他伸手捡起金箔,借着魂灯的光仔细查看,赫然发现金箔上用鲜血写着两行字,一行是天竺文,一行是吐蕃文,经随行的吐蕃译官辨认,竟是阿罗那顺与吐蕃大论的密约血书!

“密约?”王玄策心中一沉,连忙接过金箔。密约中写道,阿罗那顺愿将劫掠的一半贡品赠予吐蕃大论,换取吐蕃不出兵干涉天竺攻打泥婆罗,甚至约定若大唐派使团追责,吐蕃需暗中阻挠。“难怪当年咱们借兵时,吐蕃大论迟迟不肯松口,原来是早与阿罗那顺勾结!”王玄策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金箔险些被捏碎。

就在此时,空中最后一块铜佛残片突然炸裂。无数暗红色的佛血飞溅而出,如同细密的血雨,尽数落在金箔上。佛血与金箔接触的瞬间,金箔上的密约血书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正是文成公主的笔迹,上面写着“借尸还魂,将计就计”八个字。

王玄策盯着这八个字,突然恍然大悟。当年文成公主截获这份密约后,并未声张,而是故意让密约落入阿罗那顺手中,让他误以为吐蕃会站在自己这边,放松对大唐援军的警惕。而今日尸墙上的种种异象,从尸垒阵到佛脂魂灯,再到名册显影,恐怕都是文成公主早已布下的局,目的就是借唐军英烈的“魂”,指引他们找到真相,瓦解阿罗那顺的联盟。

“公主殿下深谋远虑,我等不及也!”王玄策心中满是敬佩,正欲将金箔收好,脚下的尸墙突然剧烈震颤。众人脚下的骸骨开始松动,原本组成阶梯和护栏的骸骨纷纷脱离原位,整面尸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蒋师仁连忙将王玄策护在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可预想中的危险并未降临,崩塌的骸骨在空中化作漫天金粉,金粉缓缓飘落,在地面上重新排列组合。不过片刻,金粉便拼成了一幅巨大的布阵图——图上清晰标注着唐蕃联军的进攻路线,吐蕃的一千二百骑应从羯若鞠阇城的东门突袭,牵制敌军主力;泥婆罗的七千士兵则绕至西门,截断敌军退路;而唐军亲卫则随王玄策从正门进攻,直捣阿罗那顺的宫殿。布阵图上还标注着敌军的兵力分布、粮草囤积地,甚至连守军换防的时间都写得一清二楚。

“是唐蕃联军的布阵图!”蒋师仁惊喜地喊道,“有了这张图,咱们定能一举攻破羯若鞠阇城!”

王玄策却将目光投向了黑玉佛陀。此时尸墙已完全化作金粉,唯有黑玉佛陀依旧矗立在原地,佛身表面的裂痕愈发明显。他缓步走到佛陀面前,伸手触摸佛身,突然发现佛陀的脊柱处有一道细微的缝隙。王玄策心中一动,用金铁假趾顶住佛身,用力一推——“咔哒”一声,佛陀的脊柱竟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空腔。

空腔中,一枚通体莹白的佛骨舍利静静躺在绒布上,正是此前众人苦苦寻找的完整佛骨!舍利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金光,与空中的佛脂魂灯遥相呼应,散发出祥和的气息。原来阿罗那顺将佛骨藏在了黑玉佛陀的脊柱内,自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唐军找到。

“佛骨找到了!”王玄策小心翼翼地将佛骨舍利捧在手中,心中百感交集。从长安出发,到使团遇袭,再到借兵复仇,历经重重磨难,今日终于集齐了名册、贡品与佛骨,还知晓了阿罗那顺与吐蕃大论的密约,拿到了破城的布阵图。这一切,离不开文成公主的谋划,更离不开唐军英烈的守护。

蒋师仁走到王玄策身边,看着他手中的佛骨舍利和地面上的布阵图,沉声道:“王正使,阿罗那顺的援军恐怕很快就到,咱们得尽快出兵。”

王玄策点头,将佛骨舍利收入怀中,又将名册和贡品箱交给亲卫保管。他抬头看向空中的佛脂魂灯,三百盏灯依旧悬在空中,灯焰朝着羯若鞠阇城的方向倾斜,仿佛在催促他们出发。

“传我将令!”王玄策拔出腰间的横刀,指向西北方向,“吐蕃骑兵随我攻东门,蒋校尉率泥婆罗士兵袭西门,务必在黄昏前会师于阿罗那顺的宫殿!今日,咱们不仅要为使团弟兄报仇,还要让天竺人知道,大唐的尊严,不容侵犯!”

“遵命!”蒋师仁高声应和,转身召集将士。八千余骑将士迅速集结,吐蕃骑兵翻身上马,泥婆罗士兵握紧长矛,人人眼中都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佛脂魂灯的光焰愈发旺盛,照亮了通往羯若鞠阇城的道路,地面上的布阵图在金光中缓缓消失,仿佛完成了使命。

王玄策翻身上马,腰间的铜铃轻轻作响,怀中的佛骨舍利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他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尸墙旧址,仿佛看到了那些阵亡的唐军将士、工匠亡灵,还有文成公主的身影。“弟兄们,等着我们的好消息!”他在心中默念,随后一夹马腹,率领大军朝着羯若鞠阇城疾驰而去。

马蹄声震彻荒原,唐军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复仇的号角,终于在北天竺的土地上吹响。

第五节 :金粉归宗

羯若鞠阇城的城门近在眼前,王玄策勒住马缰,目光扫过城头严阵以待的天竺士兵。此前尸墙崩塌化作的金粉仍在空气中漂浮,如细碎的星光环绕在大军四周。他翻身下马,拖着断足向前迈步,刚一落地,足底的金铁假趾突然泛起灼热的光芒,空中的金粉仿佛受到无形的牵引,尽数朝着他的断足汇聚而去。

金粉落在断足伤口处,没有渗入皮肉,反而顺着骨骼的纹路缓缓流动,最终在足底凝成两个暗红色的篆字——“灭竺”。每一笔都带着金属的冷硬质感,仿佛是用鲜血与烈火淬炼而成。王玄策试着向前走了一步,足底的“灭竺”二字突然燃起淡金色的火焰,在地面上烙出一面燃烧的唐军战旗印记,战旗上的“唐”字在火焰中格外醒目,哪怕风势再大,也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

“王正使,您的脚……”蒋师仁策马凑到近前,看着王玄策足底的篆字和地面的战旗印记,眼中满是震惊。他手中的陌刀似乎也受到金粉的影响,刀身微微震颤,原本刻着的“百炼”铭文和“锁魂”密咒同时亮起金光,从尸墙骸骨中汲取的能量顺着刀刃不断攀升,刀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短短数息间便化作百丈长的巨刃,刃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个羯若鞠阇城笼罩在阴影之中。

王玄策抬头看向蒋师仁手中的巨刃,只见刃光中竟浮现出无数身影——那是长安城的百姓,三万余人手持念珠,在大慈恩寺前整齐诵经,他们的脸上满是虔诚,口中念诵的正是《金刚经》中的“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这些身影虽虚幻,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让城头的天竺士兵纷纷面露惧色,手中的弓箭竟有些握不稳。

“是长安的百姓!”王玄策心中一暖,他没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竟有百姓在为他们诵经祈福。就在此时,矗立在尸墙旧址的黑玉佛陀突然剧烈晃动,佛身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宽,此前残存的铜佛碎片在金光中彻底消散,空中的金粉再次汇聚,这次竟凝成了八个金色的大字,悬浮在半空,如同来自长安的终极军令:“尸阻为虚,骨指为实”。

这八个字如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王玄策终于彻底明白,从尸墙惊变到骨垒引路,所有看似阻碍的异象,都是英烈与文成公主布下的局——尸墙不是为了阻挡,而是为了用骸骨指引方向;梵唱不是为了震慑,而是为了唤醒藏在暗处的真相。他握紧腰间的铜铃,正欲下令攻城,佛陀肩头突然亮起一道金光,文成公主的身影缓缓浮现。

公主身着大唐的锦缎长裙,头上戴着金步摇,面容依旧温婉,眼神却带着坚定的力量。她朝着王玄策微微颔首,随后将手中的使团名册抛下。名册在空中展开,纸张不断变大、延伸,最终化作一道通往佛陀顶端的天梯,天梯的每一级都由名册的纸页组成,上面的名字与批注在金光中熠熠生辉,仿佛在为大军铺路。

“多谢公主殿下!”王玄策高声喊道,率先踏上天梯。足底的“灭竺”二字与天梯接触的瞬间,天梯表面燃起金色的火焰,将他的身影映照得格外挺拔。蒋师仁紧随其后,手中的百丈陌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刃光劈向羯若鞠阇城的城门,“轰隆”一声巨响,城门应声而碎,木屑与尘土漫天飞扬。

八千余骑将士见状,纷纷朝着城内冲锋。吐蕃骑兵如疾风般穿过城门,手中的马刀斩杀着惊慌失措的天竺士兵;泥婆罗士兵手持长矛,朝着敌军的阵型发起冲击;唐军亲卫则跟在王玄策身后,沿着天梯登上佛陀顶端,朝着阿罗那顺的宫殿疾驰而去。

宫殿内,阿罗那顺正焦躁地踱步。他早已收到消息,知道唐军攻破了城门,却没想到唐军竟来得如此之快。看着身边慌乱的侍卫,他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符——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逃生符,能开启宫殿后的密道。“你们拦住唐军,本王去搬救兵!”他对着侍卫们厉声喊道,随后转身朝着密道跑去。

侍卫们虽知不敌,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冲向宫殿大门。此时王玄策已率领亲卫赶到,铜铃在手中轻轻一摇,清脆的铃声响起,侍卫们突然浑身僵硬,手中的兵器纷纷落地。蒋师仁趁机挥刀,将侍卫们尽数制服,随后与王玄策一同冲进宫殿。

“阿罗那顺!束手就擒!”王玄策高声喝喊,目光扫过宫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却不见阿罗那顺的身影。他注意到墙角有一道细微的缝隙,伸手推了推,墙壁竟缓缓打开,露出一条漆黑的密道。“不好,他跑了!”蒋师仁见状,就要追进密道。

王玄策伸手拦住他,摇了摇头:“密道蜿蜒复杂,且不知有多少埋伏,不可贸然追击。今日咱们已攻破他的老巢,夺回了佛骨、名册与贡品,也算为使团弟兄们报了大半的仇。阿罗那顺就算逃脱,也已是丧家之犬,迟早会被咱们擒获。”

蒋师仁虽心有不甘,却也明白王玄策的顾虑,只能恨恨地收起陌刀。此时宫殿外传来欢呼声,吐蕃骑兵与泥婆罗士兵已控制了整个羯若鞠阇城,正在清点战利品。王玄策走到宫殿的窗前,看着下方欢庆的将士,又抬头望向空中文成公主的身影——公主正朝着他微笑,随后身影渐渐消散在金光中。

空中的金粉天梯也开始缓缓褪去,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重新回到王玄策的断足处,融入“灭竺”二字之中。足底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两个暗红色的篆字,仿佛是这场战役最深刻的印记。蒋师仁走到王玄策身边,递过一枚从宫殿中找到的天竺官印:“王正使,这是阿罗那顺的印信,咱们也算拔掉了他在北天竺的根基。”

王玄策接过官印,入手沉重。他看着手中的佛骨舍利、腰间的铜铃,还有足底的“灭竺”二字,心中百感交集。这场复仇之战,从借兵吐蕃、泥婆罗,到尸墙引路、金粉归宗,每一步都离不开英烈的守护与文成公主的谋划。虽然阿罗那顺逃脱,但他们已重创天竺兵力,夺回了属于大唐的尊严。

“传令下去!”王玄策转身,目光坚定,“休整一日,明日启程返回长安。咱们要带着佛骨、名册与贡品,让陛下知道,使团的弟兄们没有白死,大唐的威严,不容侵犯!”

“遵命!”蒋师仁高声应和,转身去传达命令。宫殿外的欢呼声愈发响亮,唐军的战旗在羯若鞠阇城的上空猎猎作响,王玄策站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天际,仿佛已看到长安城的轮廓,看到了鸿胪寺前迎接他们的百姓,看到了使团弟兄们含笑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