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密牢梵咒(2 / 2)

他在用自己的命养这邪术!王玄策厉声喝道,横刀指向裂缝,蒋师仁,准备 explosives!这地方不能留!

话音未落,阿罗那顺的躯体突然爆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肉芽组成的血管在他皮肤下疯狂跳动,整具躯体像气球般膨胀起来。石壁上残存的佛牙再次亮起,那些唐使影子竟被一股力量重新拽回石壁,胸口的字血痕变得比之前更深,发出无声的惨嚎。锁魂阵在做最后的反噬!

降魔杵的金光渐渐黯淡,空中的咒符开始消散。王玄策见状不再犹豫,从行囊中掏出火折子和一小袋硫磺硝石——这是他以防万一准备的。他将硝石撒在裂缝周围,点燃火折子掷下,瞬间腾起的蓝色火焰顺着裂缝蔓延,地下传来更密集的声,像是无数佛牙同时爆裂。

快走!他一把拉住蒋师仁,两人踉跄着冲向地牢入口。身后的石室中,阿罗那顺的躯体在火焰与金光的交织中轰然炸开,肉芽、脓血和佛牙碎片四处飞溅,那些唐使影子发出解脱般的长叹,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青铜钟再次自鸣,这一次,钟声里不再有梵唱,只有低沉的哀鸣,仿佛在为那些枉死的魂魄哀悼。

当两人冲出地牢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王玄策回头望去,寺庙的地宫正在塌陷,尘土飞扬中,他仿佛看见无数光点从废墟中升起,朝着东方飞去。他握紧手中的《心经》,经卷上的墨迹已恢复平静,唯有铜佛的裂痕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金光。婆罗门的锁魂阵虽破,但这趟天竺之行,他看到的邪术与残忍,远比想象中更甚。

第四节 尸毗王现

硫磺硝石的蓝色火焰在地底炸开的瞬间,地面如波浪般起伏震颤。王玄策拽着蒋师仁踉跄冲出地牢入口,身后的寺庙地宫正发出沉闷的轰鸣,砖石瓦砾如瀑布般坠落。他猛地回头,瞳孔因眼前的景象骤然收缩——塌陷的地窟中央,竟矗立着一尊三丈高的金身巨像!

那是天竺传说中的尸毗王佛像。按佛经记载,尸毗王曾为救鸽子割肉喂鹰,面容应慈悲安详,身披袈裟,结跏趺坐。然而眼前这尊巨像,躯体虽仍是熟悉的佛陀造型,千手千眼姿态威严,那张本该悲悯众生的面容,却被硬生生替换成了叛王阿罗那顺的脸!鎏金的面孔扭曲着诡异的笑意,眼窝深陷,镶嵌着两颗滴溜溜乱转的活人眼球,正是此前被阿罗那顺处决的侍卫校尉。

这...这是邪术!蒋师仁握刀的手不住颤抖,火把光照在巨像上,鎏金表面反射出妖异的红光。巨像前的白玉石台上,整齐跪着七具新鲜尸体,皆身着天竺贵族服饰,胸口破了个碗大的窟窿——心脏被剜去,空洞的胸腔里竟摆着一朵朵盛开的优昙花。花瓣洁白如雪,花心却泛着诡异的暗红,随着巨像身上散发出的热气轻轻颤动,渗出粘稠的花蜜般的液体。

王玄策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恶心扫视巨像的千手。那些手掌姿态各异,或结法印,或持法器,却有三十六只手掌里握着活人!他定睛一看,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那都是失踪的大唐使节团成员!译官、侍卫、文书...他们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佛手中,双目无神,嘴唇机械地开合,发出整齐划一的低诵:王大人...来...皈依我佛...得永生...

声音空洞而诡异,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王玄策认识其中一位年轻的书吏,三日前还曾帮他誊写文书,此刻却像提线傀儡般悬在佛掌间,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蜡黄色,嘴角淌着白沫。更恐怖的是,他们每念诵一句,胸口就浮现出淡红色的咒文,与尸毗王像身上的鎏金纹路遥相呼应,仿佛正在被巨像汲取生气。

大人!看佛像肚子!蒋师仁突然大吼,铁链刀指向巨像鼓胀的腹部。王玄策猛地抬头,只见那本该平坦的佛腹竟像孕妇般高高隆起,皮肤般的鎏金表面透明如水晶,里面赫然蜷缩着一个人影!那影子穿着早已褪色的戒日王朝服饰,面容干枯如柴,显然是具干尸,却诡异地保持着生前的姿势——双手紧攥着半块青铜虎符,虎符上的纹路清晰可辨,正是大唐调兵的信物!

戒日王...怎么会在这里?王玄策脑中轰然一响。戒日王是天竺曾经的霸主,数月前突然暴毙,阿罗那顺趁机叛乱夺权。难道戒日王的死并非意外?他死死盯着干尸手中的虎符,那半块虎符与自己怀中的另半块能严丝合缝——这是当年唐太宗赠予戒日王的信物,象征两国邦交,为何会出现在尸毗王像的腹中?

巨像突然发出的声响,阿罗那顺的面孔在金头上扭曲,三十六只手掌中的唐使同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胸口的咒文光芒大盛。王玄策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拽扯着自己的魂魄,仿佛要将他拉向巨像。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意识清醒几分,同时伸手入怀,掏出那半块虎符——青铜虎符刚一离体,便与巨像腹中的另半块产生共鸣,发出的震鸣。

干尸紧握虎符的手指突然动了!它缓缓抬起头,干枯的眼皮裂开,露出空洞的眼窝,竟直直向王玄策。与此同时,尸毗王像身上的鎏金纹路全部亮起,阿罗那顺的面孔露出癫狂的笑意,三十六只手掌中的唐使同步举起手臂,指向王玄策:献出血肉...献祭虎符...得无量福报...

休想!王玄策怒吼一声,将虎符猛地掷向蒋师仁,带着虎符走!通知吐蕃援军!他同时抽出横刀,刀身在晨光中划出凛冽的弧线,劈向最近的一只佛掌。然而刀锋劈在鎏金手掌上,只发出一声脆响,连道痕迹都没留下,反而震得他虎口发麻。

巨像腹部的干尸突然张开嘴,发出一阵非人的尖啸,虎符在蒋师仁手中剧烈震动,几乎要脱手飞出。王玄策这才惊觉,这尊尸毗王像根本不是佛像,而是阿罗那顺用戒日王的干尸、唐使的生魂以及无数无辜者的心脏炼成的邪器!他以尸毗王的典故为幌子,行邪术祭祀之实,妄图借助戒日王的余威和大唐虎符的气运,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人!它肚子里的干尸在动!蒋师仁大喊,同时用铁链刀缠住虎符,试图抵抗那股吸引力。只见巨像腹部的干尸缓缓抬起握着虎符的手,手臂穿过透明的腹壁伸出,干枯的手指竟隔空抓住了王玄策的衣领!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顺着指尖传来,王玄策感觉自己的生气正被飞速抽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松弛。

他强忍剧痛,另一只手猛地掏出玄奘法师所赠的《心经》残卷。经卷刚一展开,空中便再次浮现出金色的降魔杵虚影,只是比之前黯淡许多。王玄策咬牙将经卷按在干尸的手腕上,金光接触到干尸的刹那,发出的灼烧声。干尸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手指猛地松开,缩回巨像腹中。

与此同时,巨像身上的鎏金纹路开始紊乱,阿罗那顺的面孔扭曲得更加狰狞,三十六只手掌中的唐使同时喷出鲜血,胸口的咒文寸寸碎裂。尸毗王像发出的开裂声,腹部的透明腹壁出现蛛网状的裂痕,戒日王的干尸在里面疯狂挣扎,手中的虎符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快走!这东西要炸了!王玄策一把抓住蒋师仁,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向地窟边缘。身后的尸毗王像轰然炸裂,鎏金碎片、干尸残骸、优昙花和唐使的尸体漫天飞舞,一股巨大的气浪将他们掀翻在地。尘埃落定之时,王玄策挣扎着抬头,只见地窟中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散落着烧焦的佛牙和破碎的虎符——那半块属于戒日王的虎符,已在爆炸中化为齑粉。

蒋师仁咳着血爬起来,将怀中完好的半块虎符递给王玄策。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惊骇。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吐蕃援军赶到的信号。王玄策握紧虎符,望向东方——长安的方向。阿罗那顺的邪术虽暂被挫败,但这尊诡异的尸毗王像,以及戒日王死亡的真相,都预示着这场天竺之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而那些被禁锢在佛手中的唐使亡魂,此刻是否已得到解脱?他不敢深想,只能将横刀插入地面,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血与火的征途,还在继续。

第五节 佛血破障

尸毗王像炸裂的气浪掀飞碎石时,蒋师仁踉跄着撞向石壁,怀中的铜佛落地。那尊玄奘所赠的铜佛本就有裂痕,此刻经不住撞击,佛身轰然碎成数瓣。王玄策瞳孔骤缩——佛腔之内竟藏着个三寸见方的紫金钵盂,盂身刻满细小的梵文,在硝烟弥漫的地窟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用这个!蒋师仁嘶声大喊,不顾手臂伤口涌出的鲜血,一把将钵盂推向王玄策。就在触碰到钵盂的瞬间,四周残存的唐使亡魂突然发出刺耳尖啸,半透明的身影如被无形漩涡吸引,化作缕缕青光飞向钵盂。王玄策只觉掌心一沉,钵盂表面的梵文亮起金光,那些挣扎的魂魄竟被尽数吸入盂中,化作点点荧光在里面沉浮。

这是...拘魂钵?王玄策震惊不已。玄奘法师从未提及此物,难道早已知晓天竺有此邪术?他话音未落,钵盂底部突然轻响,暗格弹开,一枚鸽卵大小的晶莹舍利子从中滚出。舍利子通体乳白,内蕴金色纹路,正是玄奘从那烂陀寺取回的佛骨真身,传说中能镇伏一切邪祟。

此时尸毗王像的残躯仍在抽搐,阿罗那顺的面孔在鎏金碎片上扭曲,发出不甘的嘶吼。王玄策不再犹豫,握住舍利子冲向巨像残骸。当舍利子接触到一块残留的佛心鎏金时,刺目金光骤然爆发,如海啸般席卷整个地窟。残存的肉芽、脓血与佛牙碎片在金光中寸寸消融,三十六只握着唐使的佛掌轰然炸裂,被困的生魂化作光点飘向空中。

轰——整座金像残骸在金光中彻底崩解,鎏金碎片如暴雨般坠落。王玄策抬手格挡,却见一片飞溅的金片上,戒日王干尸紧握的虎符残片突然爆发出血红色光芒。残片脱离干尸掌心,重重砸在地面,竟像活物般灼烧出蜿蜒的纹路——那是一幅路线图!线条赤红如血,勾勒出雪山、峡谷与隐秘的洞窟,终点处刻着三个模糊的汉字:汉军寨。

是雪山密道!蒋师仁失声惊呼,当年王大人您借兵吐蕃时,曾在喜马拉雅山脉设下藏兵点!王玄策心脏剧震,虎符是大唐调兵信物,戒日王为何会藏着指向汉军密道的血图?难道阿罗那顺的叛乱,背后另有图谋?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血图边缘,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尸毗王像的底座应声裂开。

裂缝中,半张新鲜的人皮缓缓升起,人皮表面毛孔清晰,还残留着血丝。上面用朱砂刺着一幅详尽的布防图——赫然是长安皇宫的格局!金水河走向、宫门值守轮换、甚至太液池下的排水通道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墨迹尚未完全干透,散发着刺鼻的腥气。王玄策猛地抬头,只见火焰中,阿罗那顺那张扭曲的鎏金面孔露出诡异的笑容,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话音未落,地窟深处传来密集的声,像是无数骨骼正在重组。王玄策拽起蒋师仁后退数步,横刀护在胸前。只见底座裂缝中涌出大量混着金粉的脓血,脓血迅速凝固,竟在布防图人皮周围聚成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轮廓表面覆盖着细碎的佛牙,双眼处嵌着两枚燃烧的舍利——不是玄奘的佛骨,而是用活人眼球炼化的邪器!

不好!他用锁魂阵的残力和人皮布防图炼了邪傀!王玄策厉声喝道。邪傀发出低沉的咆哮,抬脚踩向地面的血图密道,赤红的线条竟随它的动作亮起,仿佛在为其指引方向。如果让这邪物带着长安布防图离开,后果不堪设想!他握紧手中的佛骨舍利,舍利子在邪傀出现的瞬间变得灼热,仿佛在呼应天敌。

蒋师仁,护住人皮布防图!王玄策将紫金钵盂抛给副将,自己则持舍利子冲向邪傀。佛骨舍利与邪傀体内的邪器舍利在空中相撞,爆发出刺目的能量对冲。金色与血色的光芒交织,地窟顶部的碎石如雨点般落下。邪傀举起布满佛牙的手臂砸下,王玄策侧身避过,刀锋划过其躯干,却只溅起串串火星——这东西的躯体由佛牙和脓血构成,寻常兵器根本无法损伤。

千钧一发之际,蒋师仁突然想起什么,扯开行囊掏出一小瓶火油:大人!佛牙怕火!他将火油泼向邪傀,同时掷出点燃的火把。的一声,邪傀瞬间被火焰吞没,覆盖体表的佛牙发出的爆裂声,脓血遇火化作毒烟。邪傀发出凄厉的惨叫,动作顿时迟滞。王玄策抓住机会,将佛骨舍利狠狠按在邪傀眉心的邪器舍利上!

呃啊——!邪傀发出非人的哀嚎,躯体寸寸崩解。佛骨舍利爆发出璀璨金光,将邪器舍利彻底炼化,那些用活人眼球炼制的邪物化作飞灰。燃烧的邪傀倒下时,恰好压在地面的血图密道上,赤红的线条在火焰中扭曲、湮灭,最终只剩焦黑的痕迹。而那张刺着长安布防图的人皮,在蒋师仁的护卫下得以保全,只是朱砂墨迹在高温中微微晕染,显得更加诡异。

地窟渐渐恢复平静,唯有佛骨舍利的金光仍在缓缓流转。王玄策接过蒋师仁递来的人皮布防图,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阿罗那顺的话犹在耳畔: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这张人皮、戒日王干尸手中的血图、以及锁魂阵中隐藏的长安阴谋,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天竺的叛乱,或许只是更大图谋的冰山一角。

收好佛骨舍利和布防图,我们立刻撤离。王玄策沉声下令,目光扫过地窟废墟,通知吐蕃援军,除了围剿阿罗那顺残部,还要加派人手封锁雪山密道。至于这张人皮...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冷冽的杀意,必须带回长安,呈给陛下。看来,我们这次面对的,不只是天竺的叛王,还有藏在暗处的鬼魅。

蒋师仁郑重点头,将紫金钵盂与佛骨舍利小心收好,又用油布裹住人皮布防图。两人最后看了一眼坍塌的尸毗王像遗址,转身走向地窟出口。晨光从洞口射入,照亮了他们满身血污的背影。佛血破障,邪祟暂伏,但王玄策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而那枚来自那烂陀寺的佛骨舍利,在经历了这场血腥恶战后,似乎也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光晕,静静等待着下一场宿命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