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整个人完全踏入石门后的黑暗,与石室隔绝的瞬间——
一种极其熟悉的抽离感和虚无感猛地包裹了他!
仿佛一脚踏空,坠入了无底深渊,又像是被投入了冰冷的深海,所有的感官在刹那间变得模糊、遥远。
视野被纯粹的黑暗吞噬,听不到任何声音,感觉不到任何实体,甚至连自身的存在都变得稀薄。
这种感觉,与他之前被强行推出双面佛地下室时的体验,如出一辙!
是空间转换?还是……幻境重置?
这种极致的虚无所持续的时间似乎只有一瞬,又仿佛无比漫长。
当陈默的感官重新恢复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室外。
脚下是潮湿、布满苔藓的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永昌镇郊外夜晚特有的、带着泥土和植物腐烂气息的微凉空气。
头顶是稀疏的星斗和被云层半掩的月亮,投下清冷而真实的光辉。
他猛地回头。
身后,哪里还有什么复刻的洋楼?哪里还有什么诡异的村落和浓雾?
他正站在一条荒废已久的小径上,四周是影影绰绰的树木和杂草丛生的荒地。
不远处,能看到永昌镇边缘零星的灯火。
他……出来了?
从十凶鬼楼第二层的试炼中……出来了?
陈默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七寸锦依旧紧握,体内的鬼楼之力虽然消耗巨大,但确实存在。脸上的红肿和嘴角破裂的伤口也传来隐隐的刺痛。
一切感知都告诉他,这是现实。
但是…
他努力回想刚才的经历。
那栋复刻的洋楼,那无限延伸的厨房,那血债幻魇的李依依,那祭祀之鼎,那蠕动的人皮和被锁链禁锢的灰烬尸体……这一切,都真实得刻骨铭心。
可为什么,出来的如此…突兀?就像是被那个空间不耐烦地“吐”了出来。
而且,那扇石门…他进入那扇石门之后,就直接回到了现实?那扇门难道是出口?可为什么之前没有任何提示?那个布满瓶罐和祭祀鼎的石室,难道就是第二层的终点?恐怖之主的头颅呢?他并没有找到。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脑海。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真正进入过那栋洋楼?会不会从他在浓雾中看到洋楼轮廓开始,之后的所有经历,都只是一场极其逼真、贯穿始终的集体幻觉?是那截断臂和浓雾共同作用下的精神攻击?
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模糊。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清晰的痛感传来。
世界是真实的。
但刚才的经历呢?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那直指内心的拷问,那诡异恐怖的景象……难道真的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陈默站在荒废的小径上,望着远处永昌镇的灯火,第一次对自身经历的“真实性”产生了如此深刻的动摇。
十凶鬼楼,它考验的,似乎不仅仅是力量与勇气,更是对“真实”的认知,对“自我”的把握。
他深吸一口微凉的夜气,将所有的困惑与动摇强行压下。
无论刚才是否是幻觉,他都必须将其当作真实来对待。
因为那些经历所带来的成长、警惕与未解的谜团,是真实烙印在他心中的。
他看了一眼永昌镇的方向,又感受了一下体内残存的鬼楼之力。
第二层试炼,似乎以一种他未能完全理解的方式,暂时告一段落。
但他知道,这一切,还远未结束。
那蠕动的人皮,那鼎中的怨骸,那“重启世界”的沉重念头…都如同幽灵般,缠绕着他,等待着他去揭开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