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一桩身不由己的婚事,就要把过去所有都抹杀掉?”
陈维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苏晚晴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点点割开他试图用冷漠和忙碌筑起的坚硬外壳,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从未愈合的伤口。
他何尝不想像以前一样?可“以前”已经回不去了。
那个人穿着大红喜服的样子,那个对着宾客露出的、灿烂而虚假的笑容,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见了面……只会更难受。”他喃喃道,像是在说服苏晚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长痛不如短痛!”苏晚晴斩钉截铁,“把该说的话说了,该见的面见了,是继续守着这份情谊做盟友,还是从此形同陌路,总要有个了断!”
“总好过现在这样,互相猜忌,彼此折磨!”
“你在这里醉生梦死,他在府里暴躁易怒,这算什么?”
她看着陈维紧抿的嘴唇和苍白的脸色,心中又是一软,叹了口气:“阿兄,我知道你难过。”
“可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我们所愿。”
“但我们至少可以选择,如何面对它。躲在这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静室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和两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陈维的目光落在那些写满密报的纸条上,落在标注着各方势力的布防图上。
他想起宇文玥在寒渊州时与他并肩分析局势的样子,想起他离开时那句“来了就好”,想起他大婚当日那个无比刺眼的笑容……
逃避,确实是最懦弱的选择。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那片沉沉的死寂似乎松动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好。”他吐出一个字,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我去见他。”
苏晚晴看着他终于松口,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稍稍一松。
她直起身,轻声道:“我在金玉满堂等你消息。”
陈维点了点头,没有再看她,目光重新投向了桌案,只是那握着朱笔的手,不再像之前那般紧绷。
苏晚晴默默退出了静室,轻轻带上了门。
她知道,接下来的见面,对陈维而言,不亚于一场酷刑。
但她更相信,她的阿兄,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去面对这一切,去为他自己,也为他们共同守护的寒渊州,寻一条出路。
风暴之中,没有人能真正独善其身。唯有直面,方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