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萧珩还在书房里对着寒渊州的舆图沉思,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长。
窗外万籁俱寂,只有巡夜士兵规律的脚步声偶尔传来。
忽然,窗棂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咔哒”。
萧珩握笔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呼喊侍卫,只是淡淡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别鬼鬼祟祟的。”
窗户被无声地推开,一道利落的身影如同夜枭般滑入室内,带进一丝晚风的凉意。
来人穿着半旧的青色劲装,风尘仆仆,头上戴着宽檐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
萧珩这才放下笔,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茶壶,不紧不慢地倒了两杯早已凉透的粗茶,将其中一杯推向那不速之客。
那人也不客气,走到桌边,摘下斗笠随手扔在椅子上,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庞。
眉眼疏朗,鼻梁高挺,嘴角习惯性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痞气,与这身江湖打扮相得益彰,只是那眼神深处,偶尔掠过一抹属于上位者的锐利与深沉。
他看着萧珩,忽然咧嘴一笑,毫无预兆地抬手捶了萧珩肩膀一拳,力道不轻:“好你个萧怀瑾!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寒渊州称王称霸,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我看你比我在江湖上浪荡还逍遥!”
这语气,这态度,全然不似君臣,更像是久别重逢的损友。
萧珩被他捶得身子晃了晃,脸上却没什么怒意,只是微微蹙眉,拍开他的手,将茶杯又往前推了推:“宇文玥,你还是这般没规矩。”
宇文玥!
当朝七皇子!
生母早逝,在宫中如同隐形人,成年获封怡亲王后便常年不着家,以“体察民情”为由游历江湖,是众多皇子中最为特立独行的一个。
他也是萧珩年少时在宫中做伴读那几年,唯一算得上交心的朋友,更是玉华公主在冰冷宫廷中,唯一能感受到些许温暖的兄长。
宇文玥大喇喇地坐下,端起那杯凉茶一口饮尽,毫无皇子仪态,咂咂嘴道:“你这待客的茶也太次了,比不上江南的雨前龙井,连路边茶摊的大碗茶都不如。”
“爱喝不喝。”萧珩在他对面坐下,语气依旧平淡,“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京城待腻了?”
“京城那地方,乌烟瘴气,有什么好待的?”宇文玥撇撇嘴,眼神里闪过一丝厌烦,“三哥、五哥他们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老头子又病恹恹的,看着就心烦。我听说你在这边闹出好大动静,连北地盟那群地头蛇都吃了瘪,就顺路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他话说得随意,但萧珩知道,他能精准地找到太阳谷,避开所有明暗哨潜入自己书房,绝不仅仅是“顺路”那么简单。
这位七皇子看似不着调,实则心思缜密,手段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