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提供了最急需的物资保障,又用实际的利益激励人心,更难得的是懂得体恤人情——先以自愿和道义相召,避免有人为利勉强,反而误事。
三人不约而同,对着萧珩深深鞠了一躬:“萧大少爷高义!我等明白!”
很快,召集的消息在流放人员中传开。外面的风雪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死亡的阴影近在眼前。
沉默笼罩着人群。
大部分人都低着头,瑟缩着,不敢与召集者的目光对视。
家中有老小的,更是紧紧护着亲人,生怕被点名。
最终,只有九个身强力壮、无甚牵挂的男丁站了出来,都不是萧家的核心家丁,而是其他一同流放、身份较低的仆役或旁支族人。
他们的脸上有恐惧,也有一种豁出去的决然。
就在王头儿清点完人数,准备出发时——
“大哥!等等!我也去!”
一个略显稚嫩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只见萧家二房的长子,年仅十六岁的萧长恭,裹着一件明显不太合身的厚棉袄,从角落里猛地冲了出来,跑到萧珩面前,胸膛剧烈起伏着,小脸冻得通红,眼神却亮得惊人。
萧珩看着这个平时有些怯懦、总躲在父母身后的堂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深沉的赞许。
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萧长恭略显单薄的肩膀。
“好样的!”萧珩的声音带着一种激赏,“不愧是萧家的孩子!”他直视着萧长恭的眼睛,问:“怕不怕?”
萧长恭挺直了胸膛,迎着萧珩的目光,大声道:“不怕!大哥!”
“好!”萧珩点头,语气沉稳有力,“那你跟紧我。一步都不能落下!”
“是!大哥!”萧长恭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被认可的激动和即将面对挑战的紧张。
一行人迅速在驿站门口集合。
当福伯带着几个家丁,将一件件厚实簇新的羽绒服、防风裤、加绒靴子,以及护目镜、厚手套分发到那九个志愿者和萧长恭手中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摸着手中从未见过的、轻便却异常保暖的衣物,再看看自己身上破旧的棉絮,眼眶瞬间发热。
这哪里是去卖命?这分明是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王头儿率先套上装备,感受着隔绝风雪的暖意,精神大振。
他拿起一个护目镜,对着众人高声道:“都打起精神来!萧大少爷说了,这个东西叫护目镜!是保护我们的眼睛,不被这鬼见愁的大雪伤害的宝贝!戴上它,雪盲症就找不上咱们,不会变成瞎子!都给我戴好了!谁要是弄丢或者不戴,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风雪依旧狂啸。
驿站门口,王头儿打头,萧珩紧随其后,萧长恭紧紧跟在萧珩身侧,后面是九个同样装备齐全、神情肃穆的志愿者。
十二个人,像一道沉默而坚韧的黑色剪影,在漫天皆白的混沌中,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暴风雪深处。
驿站高高的门楼上,苏晚晴裹着厚厚的披风,静静地望着那渐渐被风雪模糊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见。
她轻轻叹了口气,清亮的眼眸中映着漫天的飞雪,低声自语,带着一丝了然和化不开的担忧:
“就知道他会去……”
风雪呼啸,淹没了她的话语,也淹没了那支勇敢队伍的最后一丝踪迹。
驿站的门,再次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