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泽月国公主诗空雪泽身着一袭宛如天空中那片湛蓝湖水般的天水蓝长裙,精致的裙摆随着她的轻微动作而轻轻摆动。她头上戴着一顶大檐的白色帽子,那帽子造型独特,四周垂落下半透明的白纱,这白纱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使得她的面容若隐若现,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在众多军警、记者、社区工作人员、民众热情的问好声以及关切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走下马车。先是穿过未央古宅间一个五彩斑斓、花朵和翠绿枝叶交织的庭院花园,花园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仿佛在迎接她的到来。
接着,她迈进水云飂风为她打开的大门。
当她跨进门槛仅仅一步的时候,她便停了下来。
她先是远远地望了一眼坐在圈椅中正看着她的星灯先生,那眼神中似乎蕴含着许多复杂的情感。
然后,她就回头看向水云飂风,只见水云飂风轻轻地将大门关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公主诗空雪泽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微微动了动,动作极其细微,她迟疑了一下,那神情仿佛是希望水云飂风也出去回避一下。
可水云飂风与星灯先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虽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而且他又天天与公主朝夕相处,三人之间彼此亲如兄弟姊妹。更何况他虽然在白天已经见过星灯先生,但此时他仍然急切地想要多看看星灯先生,想要更深入地了解星灯先生失踪这几个月以来的详细情况。所以,他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或意识到公主这个细微的态度变化,出于本能,他就留在了房间里。
大门关上之后,公主诗空雪泽只是缓缓地继续往前走了两三步,每一步都迈得极为缓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便停下了脚步。
水云飂风走在了公主诗空雪泽前面,他更快地走到了星灯先生面前,轻轻地扶住星灯先生的后背,用轻柔而关切的声音说道:“哥哥,公主来看你了。”
星灯先生在水云飂风和碧霞瞐莲的搀扶下用力站起身来,他那瘦弱不堪的身子佝偻着,仿佛被几个月的经历和苦难压弯了脊梁。不过,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那笑意中带着些许的欣慰。
公主诗空雪泽看起来有七八十岁的样子,然而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只相当于三百万年后人类的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青春年纪。她容貌美丽动人,仿佛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体态苗条纤细,修长轻盈的身姿如同翩翩起舞的蜻蜓。她气质优雅、高贵,举手投足间都尽显冷静端庄,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让人敬畏的气场。
诗空雪泽又缓缓地往前走了两三步,在距离星灯先生六七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只是隔着那层薄纱呆呆地看着星灯先生,脸上毫无表情,嘴唇紧闭,也没有说一个字,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这时,在水云飂风和碧霞瞐莲的搀扶中的星灯先生轻声说出了三个字:“公主好!”
诗空雪泽听到这三个字后,一下子背转身去,呆呆地立在原地。她的背影在微微发抖,那颤抖的幅度虽然很小,但却能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波澜。她的双肩也在微微抽动,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没有人看到,此时滚烫的泪水正顺着她的面颊悄然滑落,那泪水饱含着她内心深处的情感。
星灯先生又轻声地说道:“公主殿下请坐。”
诗空雪泽的双脚仍然一动不动,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她的身体保持着背对着星灯先生的姿势。
星灯先生这时用眼神示意碧霞瞐莲去扶公主落座。
碧霞瞐莲心领神会,赶紧走上前去。
诗空雪泽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明确地拒绝了碧霞瞐莲。她的个子比碧霞瞐莲高出大半个头,站在碧霞瞐莲面前显得格外高挑。
碧霞瞐莲不敢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她紧张地回头看了星灯先生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不知所措。
星灯先生再次用眼神示意碧霞瞐莲再次请公主落座。
碧霞瞐莲于是鼓起勇气,拉住公主的袖口,轻轻地用力,试图引导公主坐下。
诗空雪泽侧着身子几乎是倒退着走了两三步,每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她坚持再也不走了,依旧背对着星灯先生站着,仿佛在坚守着自己内心的某种想法。
星灯先生轻声对碧霞瞐莲说道:“搬把椅子给公主休息。”
碧霞瞐莲于是赶紧去搬椅子,想要将一把椅子移动到公主身后。可那红木椅子太沉了,她使出浑身力气也搬不动。就在她着急的时候,她弟弟碧霞瞐歌走过来帮忙。
万万没想到,这个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小孩子力气竟然已经远远大过姐姐。虽然他也饿了一整天了,但他还是用尽自己的力气去搬椅子,仿佛想要为大家出一份力。
在一个宽敞的古宅大堂里,碧霞瞐莲和他的姐姐齐心协力,小心翼翼地将那把古朴而又沉重的红木座椅抬到了公主诗空雪泽的身后。
这红木座椅散发着一种典雅的气息,每一道纹理似乎都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碧霞瞐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对着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立着的诗空雪泽,毕恭毕敬地说道:“公主请坐!”那声音中带着诚恳和期待。
然而,诗空雪泽就像一尊雕像一般,既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碧霞瞐莲见此情景,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情,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星灯先生和水云飂风,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指示或者帮助。
这时,水云飂风小心翼翼地将星灯先生轻轻放回那把座椅上,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疼了星灯先生。然后,他用眼神示意碧霞瞐莲和碧霞瞐歌姐弟俩回去好好照顾星灯先生。之后,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躲在墙角的少年云沙身上,云沙背着两个包袱,就那样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个泥塑木雕一般。水云飂风心里有些不解,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孩子,他到这里来干什么,怎么会如此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所有人都无关,与这个空间隔绝了一样。
水云飂风来不及多想,他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公主诗空雪泽身边,微微弯腰,双手轻轻端起那沉重的红木座椅,他的手臂肌肉微微隆起,显示出他巨大的力量。他将座椅慢慢放到公主的正面,这样一来,就迫使公主不得不转向。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公主诗空雪泽一下子慌了神。她慌乱地用手指抹了一把泪,其实她原本是打算回避水云飂风搬来的这张座椅的,没想到一下子就面对星灯先生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又赶紧往回转动身体,形成了一个45度角,与星灯先生和这把座椅都保持着一种回避的状态,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水云飂风见公主如此反应,又轻轻地挪动了一下座椅。公主诗空雪泽似乎有些不满,她用手肘轻轻地拐了水云飂风一下。水云飂风只好默默离开她,回到了星灯先生的身边。
这时,星灯先生看着公主诗空雪泽,轻声地说道:“雪泽,你坐呀。”那声音温柔而又关切,然后他示意黑白杀竹熊团子:“乖,去请大姐姐坐。”
黑白杀竹熊团子,那模样可爱极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萌态。他萌态盈盈地一步一步朝着公主诗空雪泽走去,当他走到公主面前后,轻轻地张开嘴巴,小心翼翼地用嘴准确地咬住了公主天水蓝的长裙,然后不紧不慢地往下拽着。
公主诗空雪泽终于缓缓地转身面向星灯先生,但她依旧没有落座,还是静静地站在那儿。
星灯先生见状,又对碧霞瞐莲说道:“瞐莲,去给雪泽姐姐泡杯茶。”
碧霞瞐莲连忙唔唔地应着声,然后匆匆去给诗空雪泽和水云飂风泡茶水了。
这时,水云飂风将星灯先生安置稳当后,又往诗空雪泽走近了几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公主,要不,咱还是坐到茶案边吧?那样好放茶水,也方便大家喝茶说话。”
星灯先生接着说道:“是啊,雪泽,你过来坐吧,这样,我们好说话。”
水云飂风见诗空雪泽公主还是没有反应,就又向她走近两步,耐心地解释道:“星灯哥身体极度虚弱,没有力气把话说大声,要是坐远了,他说话公主可能就听不见了。”
诗空雪泽听了水云飂风的话,又用手肘轻轻拐了他一下,但这次她没有再抗拒,终于在黑白杀竹熊团子的拉拽中,缓缓地走到了距离星灯先生两个座位的地方。
星灯先生看着公主,又轻声说道:“雪泽,坐吧。”
诗空雪泽没有看他,只是面对正前方,慢慢地、缓缓地落座,然后将那顶大檐的白色帽子取下,放在一边空椅子上。
此时,在公主诗空雪泽的眼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她的视线里根本没有星灯先生的身影,然而,她的心里却被星灯先生填得满满当当,每一处角落都萦绕着对他的思念与牵挂。
她回想起星灯先生失踪这些日子,自己是如何在无尽的煎熬中度过的。那漫长的时光,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就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日日担惊受怕,仿佛每一刻都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夜夜噩梦连连,梦中总是星灯先生遭遇危险的场景,每次从梦中惊醒,她都会陷入更深的恐惧与担忧之中。
每次出行的时候,她都会像父王诗空?罗一样,不由自主地在未央医府国医馆前停留。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仿佛下一秒星灯先生就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可是,每一次她都只能失望而去,因为在那些迎接的人群里,始终没有星灯先生那熟悉的身影。
早期一段时间得到的回答总是:“启禀公主:星灯先生今日不在。”
听到这样的回复,诗空雪泽的脸上只是浮上一丝淡淡的失望表情。那一丝失望,虽然看似轻微,却包含了她内心深处无尽的失落。
而最初水云飂风也只是轻声安慰道:“公主,走吧,我这星灯哥哥一年到头,在外的时间占了三分之二。下次路过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够见到他了。或许,他一回来,就自己来见殿下和国王圣上、王后娘娘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星灯先生迟迟没有消息,公主诗空雪泽坐不住了。
水云飂风一脸担忧地劝道:“公主啊,您先别这么着急上火呀,您这么心急火燎的,很容易就会伤了自己的身子呢,还是先安心等待消息,多多保重才是……”
公主诗空雪泽满脸焦急,语气急切地呵斥道:“你给我闭嘴!难不成你看到你的好兄弟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点消息,你心里就一点都不着急吗?换作是你久无音信,你的好兄弟星灯哥会不着急吗?”
水云飂风赶紧解释道:“公主,我怎么可能会不着急呢?您是不知道,我都已经打听星灯哥的情况好几次了,自从发现他不对劲之后,我早就秘密地在四处开始寻找他的踪迹了,就盼着能早点找到他,让大家都安心。”
公主诗空雪泽恍然大悟道:“难怪你经常向王室请假,好多天不回来,原来你早就知道星灯哥失踪了这件事情,可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大家呢?你把我们都蒙在鼓里,这算怎么回事?”
水云飂风面露难色,急忙说道:“公主,我也并不能确定他就是失踪了啊,我只是感觉他的情况有些异常,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也不敢乱说。”
公主诗空雪泽生气地指责道:“你还在这儿狡辩!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星灯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我们和国家。”
水云飂风赶紧低下头,诚恳地说道:“公主,我真不是有意隐瞒,我是怕把这件事情告诉您和国王之后,会让你们着急上火,我想着先自己找找看,说不定能很快找到星灯哥,到时候给你们一个惊喜。”
公主诗空雪泽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憋出一个字:“你……”
水云飂风小心翼翼地唤道:“公主……”
公主诗空雪泽满脸嫌弃地说道:“你别叫得这么亲热,搞得好像你有多关心我似的,显得那么假惺惺的,我可担当不起。”
水云飂风立刻单膝跪地,惶恐地说道:“公主恕罪!我岂敢欺骗公主!只是这次确实考虑不周,星灯哥不仅是我的星灯哥,更是公主的星灯哥和国家、蓝星的星灯先生。”
当全蓝星所有的国家都确认星灯先生失踪之后,作为星灯先生的母国,泽月国自然比任何一个国家都更加焦急。那种焦急,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整个国家的上空蔓延,使这大旱之年的燥热更加难熬。
再到未央医府国医馆前广场停留时,场面就完全不同了。每天成千上万滞留在未央广场和未央公园的人,他们已经主要不只是来看病领药的人了。越来越多的民众,心中怀着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希望能够看到星灯先生。那些不需要给国王下跪的民众,此刻却在星灯医府前跪成了一排又一排。他们口中的祈祷之声念念不绝,那声音仿佛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回荡;他们担忧的泪水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以泪洗面,浸湿了脚下的石板。
而星灯家人,这个从容淡定了上万年的家族,第一次出现了惊慌的神色,第一次感受到了惊恐的滋味。虽然他们知道国家正在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去寻找星灯先生,可他们的内心依然焦躁不安。这一家人,向来从不对国家提私人要求,如今看到国家高层到来,他们总是用渴求、哀求甚至乞求的目光望着他们。那些国家高层看到这样的目光,心里哪能受得了,他们的心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刀扎一样难受。
每一次水云飂风个人到来,或是与国王或者公主一同到来的时候,未央一家也总是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飂儿啊,你一定要好好找你哥哥呀!”
水云飂风每次都会含泪点头,声音哽咽地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哥哥,我不能没有他。”
为了拯救星灯,未央府一次次毫不犹豫地拿出家财,委托民间各路人马去打探消息。而民间无数的人去寻找星灯先生,完全是自发的行为,根本不需要他们家的报酬。就像赤水河大峡谷的四个修仙者这样的隐世高人,全都没法在洞子里安心地待着了,他们纷纷走出洞穴,在四处寻找,四处打听。而在整个蓝星,类似这样自发寻找星灯先生的情况以千万计。每一个绝世高人,都怀揣着一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发现星灯先生,救回星灯先生,从而创下不世之功,让自己万代留名。
诗空雪泽和星灯之间的情谊深厚,他们几乎是一同长大的。在时光的长河中,从他们年幼的时候起,就相互陪伴着度过了许多美好的岁月。当星灯的爷爷以及父亲带着星灯前往王宫,为王室的人员进行诊治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小星灯虽然比诗空雪泽大了许多岁,可他自己也还没有到上学的年纪。但就是这样小小的他,如同带着自己可爱的小妹妹一般,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地带着诗空雪泽在王宫里四处玩耍。王宫里有着各种各样新奇的事物,他们穿梭在华丽的宫殿之间,探寻着每一个角落,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从儿时起,未央星灯便成了诗空雪泽最崇拜最亲近的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