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女学,苏浅月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另一件事上——京城贫民区的施药局。
她动用了自己嫁妆里的一部分私产,在流民聚集的西城,盘下了一间大院,改建成了一座崭新的施药局。她亲自带着赵安禾和女医们,规划药房,整理药材,甚至亲自坐镇问诊。
起初,百姓们将信将疑,不敢上门。苏浅月便让女医们在门口支起大锅,熬制免费的防风寒的姜汤,分发给过往的行人。
渐渐地,有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赵安禾医术精湛,态度亲和,一副药下去,往往药到病除。一传十,十传百,施药局的名声很快就在西城传开了。
这日,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背着一个高烧不退的孩子,哭着跪在了施药局门口。孩子已经烧得有些抽搐,眼看就要不行了。
赵安禾立刻将孩子抱进内堂,施针降温。苏浅月则拉起那妇人,温言安慰,又命人去厨房给她端来一碗热粥。
半个时辰后,孩子的体温退了下去,呼吸也平稳了。那妇人捧着粥碗,看着失而复得的孩子,一时间悲喜交加,对着苏浅月和赵安禾,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草民……草民不知如何感谢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救命之恩!”
“起来吧。”苏浅月扶起她,“这世上,没有谁的命是卑贱的。能识文断字,是一种活法。能耕田织布,也是一种活法。能健健康康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话,被门口围观的百姓们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看着这位传说中“权倾朝野”的太后娘娘,没有穿着华丽的凤袍,只是一身素雅的便服,亲手为一个贫妇擦去脸上的泪痕。他们再回想宫里传出的那些“牝鸡司晨”、“操控帝王”的流言,只觉得荒谬可笑。
一个真正贪恋权势的人,会把时间花在他们这些泥腿子身上吗?
“太后娘娘千岁!”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
紧接着,呼喊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百姓们自发地跪了下去,那一张张质朴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敬仰与爱戴。
这股发自民间的声浪,很快就传回了宫里。
御书房内,赵念月正为一个地方官员贪腐的案子头疼。人证物证俱在,但此人是安平侯的远房侄子,朝中几位老臣都在拐弯抹角地为他求情。赵念月想严惩,又怕逼反了整个保守派势力,让朝局动荡。他犹豫不决,整整一个下午,都没能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内侍总管小安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呈上一份密报。
“陛下,这是京兆府刚递上来的,关于西城施药局的……”
赵念-月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些小事,不必报朕。”
“可是……陛下,”小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今日西城数千百姓,齐颂太后娘娘千岁。他们说……说太后娘娘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赵念月批阅奏折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看着小安子,又看了看自己满桌子关于权术、制衡、党争的糟心事。一边,是母亲在民间赢得的万民颂扬;另一边,是自己被困在龙椅上,连惩治一个贪官都束手束脚。
一种强烈的、混杂着羞愧与挫败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忽然明白了。母亲不是在退却,更不是在赌气。她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也告诉天下人——真正的权力,不在于批阅多少奏折,不在于操控多少官员,而在于,你能为这天下的百姓,做多少实事。
就在赵念月心神激荡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禁军统领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甚至忘了通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大事不好了!黄河……黄河下游,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