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恰逢休沐。京城南郊的贫民区,支起了一个义诊的棚子。棚子不大,挂着雍华女学的旗号,旗下,苏浅月正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医书,看似在读,余光却始终关注着棚内忙碌的身影。
今日坐诊的“大夫”,正是赵安禾。
她的小身子几乎要被那张宽大的桌案给淹没,面前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她身旁,跟着两位女学医科的师姐,帮着记录、抓药,井井有条。
“下一个。”赵安禾的声音清脆。
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怯生生地坐到了她面前。那男孩瘦得脱了相,不住地咳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个破了的风箱。
“给……给小神医瞧瞧,这孩子,咳了大半年了,药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好……”妇人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赵安禾没有立刻诊脉,而是先仔细观察那孩子的面色和呼吸。她的小手轻轻覆在孩子的后背上,感受着他每一次呼吸时,胸腔的震动。
“你们住的地方,是不是很潮?”她问。
妇人一愣,点了点头:“租的屋子,就在河边,墙上……墙上都长绿毛。”
“他是不是一到夜里,或者天冷的时候,咳得更厉害?”
妇人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小神医,您怎么知道?”
赵安禾没回答,又问:“平日里爱吃些什么?是不是喜欢吃甜的、凉的东西?”
妇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家里穷,没什么好吃的。就……就他爹疼他,偶尔会给他买块饴糖……”
问到这里,赵安禾心里已经有了数。她回过头,对身后的师姐低声说了几味药材的名字,都是些寻常的、祛湿平喘的草药。
“药,一日三次,饭后喝。”她对那妇人交代,“但光吃药不够。你们回去,把家里的被褥、衣裳,都拿出去暴晒。屋子要多通风。我这里有一包药艾,你们拿回去,每日在屋里熏一熏,能驱赶湿气。”
她说着,又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绣着兰草的布包,递给那男孩。“这个,给你。里面是些安神的香草,挂在身上,夜里能睡得安稳些。”
那妇人接过药和布包,千恩万谢,抱着孩子,跪下就要磕头,被苏浅月身边的青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周围排队的百姓,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这小公主,真是活菩萨啊!”
“是啊,不光看病,还教人怎么过日子,连熏屋子的艾草都给备好了,哪有这样的大夫!”
“听说皇后娘娘当年也是神医,这真是……一门仁心啊!”
苏浅月听着这些发自肺腑的赞誉,看着女儿那张严肃而认真的小脸,唇边不由得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念月像玦,天生就适合站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而安禾,却更像母亲沈兰芝,也像她自己。她们的力量,不在于号令天下,而在于润物无声。
兄妹二人,一文一武,一刚一柔,这大雍的未来,才算真正有了双重的保障。
义诊一直持续到日暮西斜。赵安禾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累得小脸发白,却依旧精神十足地帮着师姐们收拾东西。
就在此时,一骑快马自远处疾驰而来,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急促声响。马上的人是宫里的禁卫,他翻身下马,甚至来不及喘匀气息,便冲到了苏浅月面前,单膝跪地,神色慌张。
“皇后娘娘,宫里出事了!”
苏浅月心中一凛,手里的医书“啪”地合上。
那禁卫的声音都在发颤:“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在御花园里赏菊时,突然晕倒,人事不省!太医院的院使都去了,查不出病因,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