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晨光,透过高大的格窗,在金砖地面上投下冰冷而清晰的光影。百官鱼贯而入,朝服的衣角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是殿内唯一的声响。空气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内阁首辅王德安站在百官之首,眼观鼻,鼻观心,老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府门到宫门的这一路,他坐的不是轿子,而是针毡。那首不知从哪个阴沟里冒出来的打油诗,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的窃窃私语,妇人们的当街哭诉,汇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这位在朝堂上浸淫了四十年的老臣,第一次感到了脊背发凉。
户部尚书张谦站在他身后,脸色比昨夜被皇帝训斥时还要难看。他手里那张被攥得发皱的纸,此刻仿佛有千斤重。他想不通,只是一夜之间,他们这些为国守着规矩的栋梁,怎么就成了百姓口中“锁了粮和甲”的奸臣?
钟声响起,朝会开始。
赵玦身着龙袍,端坐于高台之上,神色平静,与昨夜那个锋芒毕露的帝王判若两人。
“陛下!”王德安率先出列,他决定无视外面的流言蜚语,直接在朝堂上用“法理”一锤定音,“老臣有本奏。昨夜陛下圣裁,意欲重组忠勇军,委任妇人为将,并绕过内阁,擅开武库。此举,有违祖制,动摇国本。老臣恳请陛下,三思而行,收回成命!”
“臣附议!”张谦立刻跟上,声音尖锐,“国库粮草,皆有定数,乃天下百姓之命脉,非经六部会审,不可擅动。此乃铁律,非为一人一家,而是为江山社稷!”
一时间,附议之声四起。李牧虽未说话,但也低着头,默认了他们的说法。整个朝堂,仿佛又回到了昨夜的御书房,只是这一次,文官集团的阵线更加稳固,也更加理直气壮。
赵玦没有发怒,甚至没有反驳。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逐一扫过
就在王德安以为皇帝已被他们逼入墙角,准备进行下一轮劝谏时,殿外,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
“陛……陛下!不好了!午门外,午门外聚集了上千名百姓!”
王德安心中一咯噔。
“他们要造反吗?”张谦失声问道。
“不……不是……”内侍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他们……他们都跪在地上,为首的是一群女人和老人,说是……说是忠勇军的家眷。她们什么也不喊,就只是哭,求朝廷给她们要上战场的儿子、丈夫,发一件过冬的棉衣,一口救命的干粮……”
求一件棉衣,一口干粮。
这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上。王德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最怕的不是百姓闹事,而是百姓求情。闹事可以镇压,可这悲戚的恳求,谁敢镇压?
不等众人从这道惊雷中回过神,另一名小黄门又急匆匆地从侧殿奔入,噗通一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