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服?”赵玦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般扫过李牧,“那朕就打到他们服!李尚书,你忘了沈老将军是如何评价林威将军的?‘军中悍勇,无出其右’。而林夫人,常年随夫君在军中,排兵布阵,丝毫不逊于其夫!你们只看到了她是个女人,却忘了她首先是个将领!”
他站起身,踱步走下御阶,身上的压迫感让几位大臣不自觉地垂下了头。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觉得朕疯了,觉得朕在胡闹。”赵玦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但朕告诉你们,金銮殿上吵一天,也吵不出半点退敌之策。而朕今夜得到的这个釜底抽薪之计,却能以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胜利。”
他停在张谦面前,盯着这位掌管钱袋子的“铁算盘”。
“张尚书,朕不要你从国库里变出三百万两。朕只要你,三日之内,备齐十万石粮草,三千套冬衣,以及相应的军械药材。这些东西,国库里有。你别告诉朕,没有。”
张谦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低声道:“陛下,粮草军械,皆有定数,需层层审批……三日之内,仓促之间,怕是……”
“没有怕是!”赵玦打断他,“这是军令,不是商议。三日后,忠勇军开拔,若少了一粒米,一件衣,朕就摘了你的顶戴花翎,让你去雁门关外数沙子!”
张谦被这番话噎得脸色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玦又转向李牧:“李尚书,兵部武库,即刻开放。忠勇军所需兵器甲胄,优先供应。另外,从你麾下镇北军中,抽调五百精锐斥候,交由林将军统一调遣,负责沿途警戒。你若有异议,便自己去跟黑狼王的弯刀讲道理。”
李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抱拳领命:“臣……遵旨。”
最后,赵玦的目光落在了内阁首辅王德安身上。他的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不容置疑。
“首辅大人,朕知道你顾虑重重。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安抚朝臣,弹压舆论,是你的职责。朕不希望在忠勇军出征之后,京城里还流传着什么‘女子误国’的屁话。谁敢在此时动摇军心,一律以通敌论处!”
“君王一言,重于九鼎。朕,意已决。”
赵玦说完,拂袖转身,重新坐回龙椅之上,闭上了眼睛,再不看殿下众人一眼。
几位大臣站在原地,如坠冰窟。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势、如此不容置疑的赵玦。这位年轻的帝王,仿佛在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的青涩与温和,展露出了帝王应有的霸道与手腕。他们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众人躬身告退,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思,走出了御书房。
夜色深沉,一场围绕着北境战事的巨大风暴,已在京城上空悄然凝聚。
……
相府,苏浅月的书房。
送走林夫人后,她并未休息。她将外祖父留下的所有舆图和笔记全部摊开,一一对照,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风干陉”和“白月湖”的细节。
战争,从来都不是纸上谈兵。一个微小的疏忽,就可能葬送三千将士的性命。
“小姐,夜深了,喝杯热茶吧。”青禾端着茶盘走进来,轻手轻脚地放在桌角。她看着苏浅月布满红丝的眼睛,满是心疼。
“嗯。”苏浅月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她的手指正停在一份手札的某一页上,眉头紧锁。
那上面是外祖父用潦草的字迹写下的一段话:“……过风干陉,需备‘驱寒散’。北地有一种毒蝇,名曰‘雪虱’,畏惧驱寒散之气味。若无此物,人马过处,三日内必浑身溃烂而死。驱寒散配方,需狼毒草、马钱子……皆为禁药,唯兵部药材司有存。”
禁药。
又是兵部。
苏浅月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正要将此事记下,提醒林夫人,书房的门却被猛地推开。
青禾被吓了一跳,正要呵斥,却见冲进来的是张妈身边的小丫鬟,一脸煞白,上气不接下气。
“小……小姐!不好了!”小丫鬟喘着粗气,话都说不连贯,“刚……刚才府外传来消息,户……户部和兵部的人,连夜把东郊的官仓和武库都给……给封了!”
苏浅月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毛笔掉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团浓重的墨迹。
“封了?理由呢?”
“他们说……”小丫鬟快要哭出来了,“他们说,陛下的旨意,没有经过内阁副署,不合规制。要调用粮草军械,需等明日早朝,由六部九卿会审之后,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