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女学声名远播扬,各地求学潮涌动
巳蛇的挑衅,像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终将平复,但苏浅月心底的湖水,却因此变得更深、更沉。
她没有将那枚藏着诡异图纹的枯叶之事告知任何人,包括贤妃。在敌人露出更多破绽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打草惊蛇。她将那份恶毒的挑衅,连同那股彻骨的杀意,一同封存于心底最深处,化作了推动她前行的、一股更为冷静而强大的力量。
你越想摧毁什么,我便越要让它光芒万丈。
雍华女学,便是她无声的回应。
自从陈家倒台,皇帝赵衍不仅拨下查抄家产的一部分作为女学扩建之资,更赐下“雍华”二字的御笔牌匾。这块由内侍总管王德全亲自护送、高悬于女学门楣之上的金字牌匾,无异于一道最坚实的护身符。
京城的风向,变得比翻书还快。
曾经对女学嗤之以鼻,认为女子读书不过是附庸风雅、浪费米粮的世家,如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送女儿来入学的帖子,雪片般飞入相府,其中不乏三品、四品大员的家眷。
张妈拿着一叠厚厚的名帖,一边筛选一边撇嘴:“小姐您瞧瞧,这户部侍郎家,上个月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今天就把他家那个宝贝疙瘩送来了,说是要‘陶冶情操’。我瞧着,是想来沾沾咱们这儿的‘圣眷’吧。”
苏浅月正在核对女学新采买的一批笔墨纸砚的账目,闻言头也未抬,只淡淡道:“想来便来,只要遵守女学的规矩,一视同仁。告诉她们,束修一文不能少,入学要考试,功课若是不合格,照样会被请出去。”
“哎,就该这样!”张妈得了准话,腰杆都挺直了三分,“不能让咱们这好好的读书地方,成了她们镀金的地儿。”
相较于京城贵女们的心思浮动,真正让雍华女学声名远播的,是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真正渴望改变命运的女子。
初秋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女学的洒扫丫鬟便已将青石板路扫得干干净净。晨读的钟声敲响,琅琅书声便从一间间窗明几净的课室里传出,汇成一股蓬勃的生命力,驱散了京城上空的最后一丝暮气。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领读的,是女学的第一批学生,林晚。她如今已是初级班的助教,举手投足间,褪去了初见时的怯懦,多了几分沉稳与书卷气。
苏浅月披着一件薄氅,静静地站在一株桂花树下,看着课室里的情景。
坐在前排的,大多是京城附近的寒门女子,她们的衣衫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握着笔杆的手指上,还能看到做惯了针线活的薄茧。她们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每一个字都听得格外认真,生怕漏掉分毫。
后排则坐着一些年岁稍长的女子。其中一个叫秦娘子,是城南一个商户的遗孀,夫家嫌她“克夫”,将她与年幼的女儿赶出了家门。走投无路之际,她听闻了女学的名声,便将女儿托付给邻居,自己前来求学。她学的不是诗书,而是算学。
苏浅月亲自为她们这些有特殊需求的女子开设了“实用课程”,包括基础的算学、记账、乃至草药辨识。秦娘子学得极用心,厚厚的账本上,记得密密麻麻,她说,等她学成了,就去给铺子当个账房先生,靠自己的本事,把女儿接回来。
还有一个来自江南的姑娘,叫柳三娘。她曾是绣坊里最好的绣娘,却因不愿给一个富商做妾,被那富商恶意报复,污了名声,在当地待不下去。她一路辗转来到京城,听说了雍华女学,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叩响了大门。
入学考试时,她不识字,交了白卷。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没希望时,她却呈上了一幅自己连夜绣出的《兰亭集序》绣品。那绣品上的字迹,风骨峭峻,宛如王羲之亲笔,震惊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苏浅月破格录取了她,对她说:“你有惊才绝艳的技艺,所缺的,只是一个让你安身立命、让你被人尊重的名字。在这里,你可以学识字,学道理,日后,你可以开自己的绣坊,创自己的名号,让所有人都知道,女子之手,不仅能穿针引线,亦能书写自己的人生。”
柳三娘当场便跪下了,泪流满面。
如今,她不仅是刺绣课的先生,自己也在跟着蒙学班的孩童们,从“天地玄黄”开始,一笔一划地学写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故事,在雍华女学里,每天都在发生。
她们或许出身不同,遭遇各异,但她们的眼神里,都闪烁着同一种光芒——那是挣脱了枷锁,看到了希望的光。
“小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青禾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递上一只暖炉,“外面风大。”
“我不冷。”苏浅月接过茶杯,目光依旧望着那些课室,“我只觉得,这里比京城任何一处地方,都更暖和。”
青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笑了:“是啊。前儿个,吏部王侍郎家的那位小姐,还抱怨说咱们这儿的伙食太清淡,凳子太硬。结果被秦娘子她们几句话就给说得面红耳赤,再也不敢抱怨了。”
“哦?她们说什么了?”苏浅月来了兴致。
“秦娘子说,‘这凳子再硬,也硬不过我们跪在夫家祠堂里的青石板’。柳三娘说,‘这饭菜再淡,也比我们啃过的冷馒头有滋味’。还有一个从冀州逃难来的姑娘说,‘能有片瓦遮头,有口热饭吃,有书可读,便是天大的福气了,不敢再奢求其他’。”
苏浅月听着,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她知道,女学正在形成一种自己的风骨。这股风骨,不是靠她一个人建立的,而是靠这些历经磨难却依旧坚韧不屈的女子,用她们的亲身经历,一点一滴凝聚起来的。
这股力量,质朴,却坚不可摧。
“对了,小姐,”青禾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刚从驿站送来的,是从青州寄来的。”
“青州?”苏浅月接过信,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