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口谕,便将执掌后宫的凤印,暂时交到了她的手上。
直到皇帝的背影消失在宫墙尽头,贤妃还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贴身宫女喜儿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娘娘!您……您终于熬出头了!”
贤妃缓缓转过身,看着喜儿,脸上却没有太多狂喜。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片海棠花瓣,那花瓣柔软而坚韧。
“喜儿,这不是熬出头。”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这只是开始。以前,我们是想尽办法,不让这园子里的花被人折了去。从今往后,我们要想的,是如何让这园子里的花,开得更好,更久。”
她知道,这个“代掌六宫”的权力,是苏浅月用一场豪赌为她赢来的。她若守不住,不仅会辜负盟友,更会让自己再次跌入深渊。
她走进内殿,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递给喜儿:“把这个,送到苏府去。就说,多谢她的安神香,本宫睡得很好。”
这枚玉佩,是太后赏赐的,价值连城。但它此刻所代表的,不是金钱,而是一个承诺,一份后宫之中最坚实的盟约。
……
相府之中,这几日也热闹非凡。
自从陈家倒台、苏浅月得金牌可自由出入宫禁的消息传开后,相府的门槛简直要被踏破了。京中各家府邸送来的拜帖和礼物,堆得像小山一样。
张妈一边指挥着下人登记造册,一边乐得合不拢嘴,嘴里却还在念叨:“哎哟喂,看看这些人的嘴脸!前些日子咱们小姐被退婚的时候,一个个避之不及,生怕沾上一点晦气。现在倒好,送来的礼一个比一个贵重,那帖子上的话,肉麻得老奴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她拿起一张烫金的帖子,对着青禾直摇头:“你瞧瞧这个,吏部王侍郎家,说他们家闺女仰慕我们小姐才学,想来女学当个助教。我呸!她家那闺女,大字不识一箩筐,除了会攀比衣裳首饰还会干嘛?”
青禾也被逗笑了,帮着整理礼单:“张妈您就消消气。她们这也是瞧着小姐如今圣眷正浓,想来巴结讨好呢。”
“我就是看不惯她们这副前倨后恭的样子!”张妈哼了一声,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骄傲,“不过,这也说明咱们小姐是真的出息了!不靠男人,不靠婚约,就凭自己的本事,让这些人都得仰着头看我们!”
苏浅月正在里间看女学的账目,听到外面的动静,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她两辈子都看得太透了。
她正准备让青禾将那些虚情假意的帖子都退回去,忽然,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鬟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连礼都忘了行,结结巴巴地开口:
“小……小姐,不好了!”
青禾眉头一皱,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什么事?”
那小丫鬟吓得一哆嗦,指着外面的方向,声音都带了哭腔:“雍……雍华女学那边,出事了!”
苏浅月的心猛地一沉,她放下手中的账册,站起身来:“说清楚,出什么事了?”
“今天一早,看门的人去开门,发现……发现女学的大门口,挂着一只……一只死掉的乌鸦!”小丫鬟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那乌鸦的嘴里……还,还叼着一片……一片枯黄的兰草叶子!”
枯黄的兰草叶子。
这几个字,像一根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苏浅月的耳朵里。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张妈和青禾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们都知道,“兰草”这两个字对苏浅月意味着什么,那是沈兰芝留下的印记,是小姐心中最柔软也最神圣的地方。
用死去的乌鸦,叼着枯萎的兰草,挂在她最珍视的女学门口。
这不是警告。
这是挑衅,是羞辱,是来自阴暗角落里最恶毒的诅咒。
是巳蛇。
苏浅月慢慢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盆被她养护得极好的兰草,叶片青翠,生机勃勃。她的手扶在冰冷的窗棂上,指节一寸寸收紧,直至泛起青白。
她没有说话,但整个房间里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彻骨的寒意。
那不是愤怒,那是在极致的冷静之下,即将喷薄而出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