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这些东西,只能定陈家的罪,却救不了你的命。”苏浅月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巳蛇要杀你,陈家要你闭嘴,你把这些交给我,他们只会杀你灭口。你真正要做的,不是把证据交给我,而是交给皇上。”
“交给皇上?”李茂面如死灰,“我……我一介罪臣,如何能面见圣上?就算见到了,皇上一怒之下,只怕……”
“所以,你需要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苏浅月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一个让皇上觉得,留着你的命,比杀了你更有用的机会。”
李茂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死死地盯着苏浅月,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自己的未来。
苏浅月却不再多言,只是站起身:“药方我已经留下,该说的话也已经说了。路要怎么走,还请李大人自己定夺。告辞。”
她转身便走,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李茂愣在原地,看着苏浅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脑中反复回响着那句“一个让皇上觉得,留着你的命,比杀了你更有用的机会”。
良久,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眼中迸发出一股求生的光芒。他猛地爬起来,冲到桌前,将那张药方和那个油纸包,视若珍宝般地收进怀里。
……
皇宫,延禧宫。
陈皇后被废之后,这座曾经华丽的宫殿便冷清了下来,连宫道上的落叶都无人清扫,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平添几分萧瑟。
贤妃李氏正带着宫女,在自己的小花园里修剪花枝。自从苏浅月为她调理身体后,她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健康的红晕。
“娘娘,您看那株西府海棠,今年开得格外好。”贴身宫女喜儿笑着说。
贤妃点点头,刚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正鬼鬼祟祟地从延禧宫的侧门穿过,往冷宫的方向去。
如今宫中大清洗,各宫的奴才都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这小太监行迹如此可疑,立刻引起了贤妃的警觉。
“喜儿,你去看住他,别让他发现了。”贤妃压低了声音吩咐。
喜儿会意,悄悄跟了上去。
不多时,喜儿便面色凝重地快步回来,手里还攥着一卷东西。
“娘娘,那小太监是冷宫那边负责倒马桶的,奴婢看他走后,在墙角一块松动的砖石下,取出了这个。”
贤妃接过那卷用细麻绳捆着的纸卷,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一封信。信上的字迹她认得,是陈皇后的亲哥哥,如今陈家的当家人陈敬文所写。信的内容,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信中,陈敬文不仅提到了他们与宁王余党巳蛇的合作出现了裂痕,更是明确指示,让宫里的人想办法联络禁卫军副统领张贺,许以重利,让他在“必要之时”,听从陈家的调遣。
必要之时,是什么时候?一个被废的皇后,联络禁卫军副统领,其心可诛!
贤妃只觉得这封信烫手无比。她知道,这不仅仅是陈家不甘心失败的挣扎,这是实实在在的谋逆之举!
她立刻想到了苏浅月。这件事,必须马上让她知道!
贤妃走进内殿,取出一只平日里用来装香料的锦囊。她将密信小心地折好,塞进锦囊的夹层里,又在外面铺上一层她亲手调制的安神香。
“喜儿,”她将锦囊递给宫女,“用我们最稳妥的法子,立刻送出宫,交到苏小姐手上。记住,一定要快,一定要隐秘!”
“是,娘娘!”喜儿将锦囊贴身藏好,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贤妃站在窗前,看着喜儿的背影消失在宫墙尽头,一颗心还在怦怦直跳。她握紧了双手,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想起自己那含冤而死的母亲,想起苏浅月说过的“女子要靠自己”,眼中渐渐浮起一层坚定的光。
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只能在深宫中自怨自艾的弱女子。她要做一把刀,一把能帮助盟友,也能为自己复仇的刀。
窗外,一朵海棠花被风吹落,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轻轻落在石阶上。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