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走到箱盖前,拿起那本被刘全动过手脚的《库房杂物录》,翻到被修改的那几页,冷笑一声:“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这狗爬似的字,也敢拿出来献丑。”
护卫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箱子边,蹲下身,从怀里取出一小片薄薄的琉璃镜片,对着那本账册和旁边的便携砚台照了照。
青禾也将风灯凑了过去。
只见在风灯摇曳的光线下,通过那特制的琉璃镜片,账册的纸页上、砚台的边缘,甚至箱盖的木纹里,都浮现出点点如同碎钻般的银色光芒,细密而清晰。
“回禀姑娘,人、证、物证,俱全了。”护卫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青禾满意地点点头,将账册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走,回去向小姐复命。”
汀兰水榭内,苏浅月并未安歇。她披着一件外衣,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的,是一本真正的库房账册。
听到青禾的脚步声,她抬起头。
“小姐,鱼儿已经入网,还把自己收拾干净,打包送上门了。”青禾将那本带着银色星芒的假账册呈上,又将库房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一遍。
苏浅月接过那本册子,指腹轻轻从被修改过的“八”字上抚过,感受着上面残留的、肉眼不可见的粉末。那是她从母亲留下的医书中学到的一种法子,用一种名为“月见草”的花粉混合少量矿物制成,无毒无味,却会在特定的光线下发出独有的光芒。
“他们很得意吧。”苏浅月轻声问,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何止是得意!”青禾撇了撇嘴,“奴婢回来的时候,路过倒座房,还能听见里头有压着嗓子的笑声呢。想必这会儿,正在里头分赃呢。”
“让他们笑。”苏浅月将假账册放到一边,神色平静地端起桌上已经凉了半盏的茶,“人只有在最高兴的时候,才会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也最容易摔跟头。”
青禾有些按捺不住了:“小姐,咱们现在就带着人,拿着这账册去抓人吗?人赃并获,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不急。”苏浅月摇了摇头,放下茶盏。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眼神深邃。
“现在去抓,抓住的不过是几条小鱼。我要的,是把他们背后撒网的人,也一并拖上岸。”
青禾一愣,瞬间明白了苏浅月的意思。这件事,绝不是几个下人临时起意那么简单。
苏浅月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深夜的凉风吹拂着她的脸颊。
“青禾。”
“奴婢在。”
苏浅月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在静夜里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
“天亮之后,你马上去账房,就说……东边旧库房的《库房杂物录》,昨夜不慎遗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