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深处的古松突然发出一声脆响,树干上裂开道尺许长的缝隙,一缕青黑色的雾气顺着裂缝溢出,落地化作只丈高的豺狼虚影,獠牙上还挂着未散的血丝。这虚影刚要扑向山下的村落,就被一道金光射中,发出凄厉的哀嚎,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又是只‘松妖’。”镇魔司的校尉收起桃木剑,剑穗上的铜铃还在嗡嗡作响,“这是本月第三只从秦岭跑出来的精怪了,以前一年都遇不到一只,现在倒跟赶集似的。”
他身后的术士掏出“测灵镜”,镜面映出秦岭方向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聚集的妖气,比三个月前多了近十倍。“灵气太盛,草木成精的速度比以前快了百倍,有些年头久的古树,夜里都能听到它们在土里磨牙。”术士擦了擦镜面上的雾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照这势头,过不了半年,恐怕连石头都要蹦出精怪来。”
这便是龙脉汇聚带来的另一面。当天下灵气像潮水般涌向中原,滋养万物的同时,也唤醒了沉睡的妖邪。深山老林里的古兽吸了灵气化形,古墓荒坟里的阴煞借了灵机作祟,甚至连百姓家的老物件,沾了龙气都可能生出灵智,若是心术不正,便成了为祸一方的“妖物”。
长安的镇国大阵虽能护住中原核心,但广袤的山川原野却难免有疏漏。上月青州的麦田里,突然冒出群“稻草人妖”,披着破布挥舞镰刀,把即将收割的麦子割得七零八落;上月荆州的江面上,艘百年渡船成了精,专挑月夜引诱渔民上船,然后连人带船沉入江底;最离谱的是西域的戈壁,块千年风砺石吸了火脉灵气,竟化作头石狮子,白天晒太阳,夜里就去啃食商队的骆驼。
“不能再等了。”李砚看着各地送来的奏报,案上的羊皮卷画满了妖物的形态——有长着人脸的槐树,有拖着锁链的水鬼,还有骑着扫帚的稻草人,“光靠玄道司的术士和地方官役不够,得成立专门的衙门,就叫‘镇魔司’,专管这些妖魔鬼怪。”
镇魔司的衙门就设在长安的西市旁,门楼用玄铁铸造,门楣上刻着“斩妖除魔”四个金字,字缝里嵌着朱砂,远远望去就透着股凛然正气。司内的官职设置很简单:最高长官称“镇魔使”,由清虚道长兼任;下设“巡捕郎”,负责追捕妖物;“符箓师”,专司绘制镇邪符咒;“炼尸匠”,处理那些作祟的僵尸骷髅;还有从民间招募的“猎魔人”,这些人多是身怀异术的奇人,有的能听懂兽语,有的能看见鬼魂,虽不算体制内,却能领朝廷俸禄。
“陛下,这是镇魔司的‘拘妖网’,用西域的蛛丝混合桃木纤维织成,网眼上都浸了黑狗血,沾到妖物就能让它现原形。”清虚道长捧着张巴掌大的网,往空中一抛,网子瞬间涨大到丈许,网线上的符文闪闪发亮,“还有这‘镇魂钉’,用婴儿的脐带血淬火,钉入邪祟的天灵盖,保管它魂飞魄散。”
李砚拿起一根镇魂钉,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能“听”到钉子里蕴含的阳气,像针一样尖锐,对阴邪之物有着天然的克制。“这些法器虽狠,却也得有章法。”他沉吟道,“不能见着带灵气的就杀,那些安分守己的精怪,比如护城河里的老龟、玄都观的仙鹤,只要不害人,就不用管。”
清虚道长点头应是:“臣已让人编了《妖物考》,上面记载着哪些是善类,哪些是恶类,巡捕郎们人手一本,绝不会滥杀无辜。”
镇魔司成立的消息传开,天下的奇人异士纷纷前来投奔。有道家的术士,擅长画符念咒;有佛家的武僧,能用“降魔杵”砸碎妖物的内丹;有墨家的巧匠,造出能探测妖气的“闻邪仪”;甚至还有些信奉萨满教的胡人,能请神上身,与鬼怪对话。
“这是‘金刚’,来自天竺,一手‘伏魔拳’能打碎千年僵尸的骨头。”清虚道长指着个袒胸露背的和尚,和尚胳膊上的念珠比拳头还大,每颗珠子上都刻着梵文,“他说佛法无边,愿助大秦镇杀妖邪,臣便让他当了巡捕郎。”
李砚看着金刚用拳头砸向块巨石,石头应声碎裂,拳风里竟带着淡淡的佛光。他微微颔首:“有用便留着,不管是佛是道,能除妖就是好本事。”
他向来不执着于一家一姓的学说。道家的阵法能护城,便用道家;佛家的神通能降魔,便用佛家;墨家的器械能助战,便用墨家。就像治理黄河时,既用了术士的风水阵,也用了工匠的水泥堤,只要能解决问题,何必在乎出处?
镇魔司的第一桩大案,发生在洛阳的金水城。那里的铁矿最近总出怪事,矿工下井后就再也没上来,井里传来阵阵婴儿的啼哭,探下去的火把刚靠近就会熄灭。地方官请了术士去看,说是矿脉深处藏着只“血尸”,是百年前死在矿难里的矿工所化,吸了金脉灵气成了精,专吃活人的心肝。
“让金刚带一队巡捕郎去。”李砚在地图上圈出金矿的位置,“再让墨家的人带上‘雷火弹’,那玩意对付阴邪最管用。”
三日后,金水城传来捷报。金刚用伏魔拳打碎了血尸的护体邪气,符箓师贴了“镇魂符”定住它的身形,最后用雷火弹将矿洞炸塌,彻底埋葬了那只作恶的妖物。矿工们下井查看,发现血尸藏身处的岩壁上,竟嵌着数十颗被吸干精血的心脏,看得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