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炮,瞄准南岸的骑士集群!”王烈的眼睛布满血丝,他知道,必须用重火力打乱敌军的冲锋节奏。
十架回回炮同时发射,石弹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骑士们最密集的地方。一颗石弹正好落在骑士团长身边,将他的战马砸得粉碎,团长本人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地上,胸口的重甲凹陷下去,嘴里涌出鲜血。
“团长!”骑士们惊呼,冲锋的势头顿时一滞。
就是这短暂的停顿,给了仆从军喘息的机会。一个波斯老兵抓住机会,将手中的火把扔向骑士们的战马——这些战马虽然披着铁甲,但腹部和腿部没有防护。火焰舔舐着马毛,战马受惊,疯狂地蹦跳嘶鸣,将背上的骑士甩了下来。
“杀啊!”老兵嘶吼着,第一个冲上南岸,手中的弯刀砍向一个摔落马下的骑士的腿弯。那里是铠甲的连接处,虽然坚硬,却经不起反复劈砍。三刀之后,骑士的腿筋被挑断,惨叫着倒在地上。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仆从军士兵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涌向那些落马的骑士,用长矛捅,用石头砸,用牙齿咬,直到将那些厚重的铠甲撬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躯体。
但这样的胜利只是暂时的。神圣罗马帝国的预备队顶了上来,新的重甲骑士集群再次形成,像一座移动的钢铁山,缓缓向前推进,将仆从军刚刚占领的滩头阵地一点点挤压、吞噬。
太阳升到头顶时,战斗暂时停歇。双方都在舔舐伤口,补充兵力。
滩头上,尸体堆积如山,有的面朝北,有的面朝南,姿态扭曲,表情凝固着最后的恐惧或愤怒。重甲骑士的尸体像一座座金属小山,仆从军的尸体则像破烂的布娃娃,叠压在一起。乌鸦和秃鹫盘旋在天空,发出刺耳的叫声,等待着享用这场盛宴。
北岸的仆从军营地,幸存的士兵们瘫坐在地上,没有人说话,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着冻硬的土豆饼。他们的衣服被血浸透,冻成了硬块,一动就裂开,露出哥早上还和他一起吃饼,现在却永远留在了南岸的尸体堆里。
南岸的欧洲联军阵地,骑士们在神父的带领下祈祷。他们摘下头盔,露出苍白而疲惫的脸,不少人手臂骨折,被夹板固定着;战马也累得站不住,大口喘着气,鼻孔里流出带血的泡沫。铁匠们在篝火旁敲打着重甲,火星照亮了他们布满皱纹的脸——这些铠甲,很多都再也等不到它们的主人了。
王烈站在北岸的高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南岸的动静。镜片里,他能看到骑士们正在休整,也能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他知道,这场仗还要打下去,一天又一天,直到双方有一方再也耗不起。
“准备第三波进攻。”王烈放下望远镜,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多瑙河,“告诉士兵们,今晚加肉粥。”
肉粥,其实就是用战死的战马肉煮的稀粥,带着腥味,却能提供热量。这是仆从军士兵们唯一的慰藉。
夕阳西下时,号角声再次响起。已经打空了两波兵力的仆从军,又一次冲向那条被鲜血染红的河流。南岸的重甲骑士们也再次跨上战马,头盔反射着落日的余晖,像一群来自地狱的使者。
多瑙河的水彻底变成了红色,河面上漂浮的尸体随着波浪起伏,仿佛在向天空无声地哭诉。两岸的阵地前,新的尸体不断堆积,渐渐与散兵坑、掩体齐平,让后来的士兵只能踩着前人的尸骨作战。
夜幕降临时,战斗再次暂停。这一天,仆从军伤亡了八千,欧洲联军损失了五百重甲骑士。没有人胜利,只有无尽的死亡和疲惫。
王烈站在河边,河水拍打着他的战靴,冰冷刺骨。他弯腰,从水里捡起一块染血的木片,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波斯文字——那是“家”的意思。
他知道,这块木片的主人,永远回不了家了。
而这样的日子,还将继续。多瑙河畔的僵持,不是为了某块土地,而是为了消耗,为了让那些不安分的男丁永远倒在异乡,为了让大秦的旗帜能在这片土地上插得更稳。
夜风吹过战场,带来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无数亡魂在哭泣。王烈抬头望向星空,长安的方向,应该能看到更亮的星辰吧。那里有温暖的宫殿,充足的粮草,还有陛下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这片血染的土地。
明天,太阳升起时,号角还会响起,杀戮还会继续。多瑙河的水,将继续承载着鲜血与尸骨,流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