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内外有零星的行人走动，大多面黄肌瘦，穿着破烂的棉衣，缩着脖子，步履匆匆。城里的房屋也有不少塌了，幸存的人们在废墟上搭起简陋的窝棚，炊烟稀疏，透着一股萧条的气息。
“看来情况不算太糟。”李砚松了口气。至少青平城还在，还有人活着，说明官府或者守军还在维持秩序。他让青云飞得低些，仔细观察城里的动静。
城中央的衙门口挂着一面残破的旗帜，上面的“周”字依稀可见。几个穿着官服的人正指挥着民夫搬运石块，似乎在修补城墙。街道两旁有几个简陋的摊位，摆着些冻硬的窝头和枯干的草药，摊主缩在角落里，眼神麻木地看着行人。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队骑兵从街上疾驰而过，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骑兵们穿着相对厚实的铠甲，腰间佩刀，神情肃穆，看方向像是往北门而去。北门是对着黑风山和边关的方向，看来守军对北边的动静很是警惕。
李砚让青云跟了上去。骑兵队出了北门，沿着官道往北行进，速度很快，显然是有急事。官道两旁的雪地里，能看到不少深浅不一的马蹄印，新旧交叠，显然最近有不少人往北去。
“是去探查胡人的动静吗？”李砚猜测。他让青云升高些，往北眺望。
视野的尽头，是连绵的丘陵，再往北，便是茫茫草原的边缘。此刻，在丘陵与草原交界的地方，隐约能看到一些黑色的帐篷，像散落的棋子，数量不少，还能看到往来巡逻的骑兵身影，他们的服饰与大周士兵不同，显然是胡人。
“胡人果然在边境集结了。”李砚的心跳快了些。看帐篷的数量，胡人这次来的兵力怕是不少，青平城的守军怕是压力很大。
他让青云再靠近些。那些胡人帐篷排列得很整齐，显然不是散兵游勇，而是有组织的军队。帐篷外有士兵在操练，呼喝声隐约传来，虽然听不懂内容，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凶悍之气。还有些士兵在宰杀牛羊，炊烟缭绕，显然是在囤积食物，看样子是打算长期驻守。
“看来今年的‘打草谷’不是小打小闹。”李砚皱起眉头。胡人这般集结，怕是不满足于劫掠，说不定真的想南下攻城略地。青平城地势险要，是阻挡胡人南下的第一道屏障，一旦被攻破，后面的平原就无险可守了。
他让青云盘旋观察了片刻，记下胡人的营地分布和兵力情况，然后转身往回飞。回程时，他特意让青云绕到青平城西边的一处山谷——那里是他记忆中官府囤积粮草的地方。
山谷里果然有不少粮仓，不过大多是空的，只剩下几个看守的士兵，缩在角落里烤火。粮仓外的空地上，堆放着些破旧的兵器和铠甲，锈迹斑斑，显然是被淘汰下来的。
“粮草不足……”李砚心里咯噔一下。守军兵力不足，粮草又短缺，怎么抵挡胡人的进攻？
青云的视野里，夕阳开始西斜，给草原和丘陵镀上了一层血色的光晕。李砚让它加快速度，返回黑风山。
当青云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山谷上空时，李砚才缓缓睁开眼睛，额头上竟渗出了一层薄汗。共享视野看似轻松，实则极其耗费心神，尤其是长时间维持高空观察，精神一直高度集中，比练一天箭还要累。
“回来了。”李砚对着落在肩头的青云笑了笑，从空间里拿出灵泉水，给它倒了一小碟。
青云低头喝着水，金色的瞳孔里带着些疲惫，却依旧明亮。它用脑袋蹭了蹭李砚的脸颊，像是在诉说一路的见闻。
灰影也凑了过来，用鼻子嗅了嗅青云，链接里传来“外面有危险”的意念——它能从李砚的情绪波动中感知到外界的紧张。
“嗯，山外不太平。”李砚揉了揉眉心，将刚才看到的景象在心里过了一遍。靠山村已成废墟，青平城兵力空虚、粮草不足，胡人在边境集结，蠢蠢欲动……这每一条，都不是好消息。
他走到火堆旁，添了些柴，火光明亮起来，驱散了洞里的寒意。他从空间里拿出烤好的野猪肉，撕了一块递给灰影，又给青云喂了些肉干，自己则拿起一块栗饼，慢慢嚼着。
“看来得再多做点准备。”李砚心想。胡人一旦大举进攻，青平城未必守得住，到时候战火很可能蔓延到黑风山附近。他现在的山谷虽然隐蔽，但也不是绝对安全，必须囤积更多的物资，加固防御，甚至得再想些办法提升自己和狼群的战力。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肌肉线条越发清晰，力量和速度都在稳步增长；灰影的狼群也壮大了不少，新加入了两只成年狼，捕猎和巡逻都更有效率；青云的侦查能力更是无可替代，能让他提前知晓外界的动静。
“还不够。”李砚摇摇头。面对训练有素的军队，这点力量还是太弱了。他需要更强的弓箭，更坚固的防御，甚至……或许可以再契约些厉害的野兽？
他看向洞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青云的视野仿佛还在眼前——那些黑色的帐篷，那些操练的胡人，那些残破的城墙，那些麻木的百姓……
这乱世，远比他想象的更残酷，更动荡。
“慢慢来吧。”李砚叹了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栗饼。他已经比三年前强太多了，有了安身之所，有了伙伴，有了应对危机的能力。只要一步一步来，做好准备，总能活下去。
火堆旁，灰影已经吃饱了，趴在地上打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青云站在木头上，梳理着羽毛，金色的瞳孔望着洞外的夜空，像两颗警惕的星辰。
李砚靠在土炕上，看着跳动的火苗，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计划——继续练箭，打磨箭头，去山谷里找些更坚固的石头，或许可以试着垒一道石墙，把峡谷口堵得更严实些。
夜色渐深，山风呼啸，山洞里却温暖而宁静。只有偶尔响起的柴火噼啪声，和灰影的呼噜声，交织成安稳的夜曲。而少年的心里，却已埋下了警惕的种子，等待着春天的到来，也等待着那场或许无法避免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