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梧桐巷的青砖黛瓦,文渊书坊后院就飘起了桂花的甜香。苏晚揉着眼睛走出房门时,正看见爷爷蹲在灶台前,手里捧着个白瓷碗,往沸腾的粥锅里撒干桂花——金黄的花瓣落在乳白的粥面上,像撒了把碎星星,热气裹着甜香飘过来,瞬间驱散了晨雾的微凉。
“醒啦?”爷爷抬头笑了笑,手里的勺子轻轻搅动着粥锅,“昨天晒的干桂花正好用得上,煮了锅桂花粥,再配着你夏冉奶奶送的豆沙包,趁热吃。”
苏晚走过去帮着拿碗筷,目光落在院角的桂花树上——经过一夜的酝酿,枝桠间的花苞又绽开了些,好几朵已经露出了完整的金黄花瓣,风一吹,细碎的花瓣就落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薄金。“爷爷,桂花好像比昨天开得更盛了,再过两天是不是就能满院香了?”
“快了,这几日天气暖,等周末准能全开。”爷爷把粥盛进碗里,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对了,今早巷口的王邮递员送了封信,是区文化馆寄来的,说有声绘本的样稿做好了,让咱们有空去取,顺便商量后续的印刷和投放事宜。”
苏晚接过纸条,指尖拂过“有声绘本样稿”几个字,心里一阵欢喜——上次文化馆来录制素材时,王爷爷拉的二胡、张奶奶剪窗花的声响,还有爷爷讲书坊往事的声音,终于要变成能让孩子们听到的绘本了。她刚把纸条放进书包,手机就响了,是林澈打来的,语气里带着点急:“晚晚,你醒了吗?印刷厂那边说旅行社定制的帆布包出了点问题,印的梧桐巷地图有点偏色,咱们得赶紧过去看看,不然赶不上月底的交货期了。”
“偏色?”苏晚心里一紧,“我马上就来,咱们在巷口集合。”挂了电话,她匆匆喝了碗桂花粥,抓起书包就往外走,爷爷在身后叮嘱:“路上小心,要是实在不行,跟旅行社好好说,别着急。”
赶到巷口时,林澈已经骑着自行车在等了,车筐里放着个帆布包样品——墨绿色的布料上,梧桐巷的地图果然偏了色,原本该是深灰的青石板路印成了浅灰,老桥的栏杆也少了几分厚重感。“印刷厂说昨天调墨的时候出了点差错,现在重新印还来得及,但得咱们盯着,不然怕再出问题。”林澈把样品递给苏晚,“对了,孙爷爷刚才在巷口拦着我,说今早听居委会的人说,咱们这片区可能要改造,问咱们知不知道这事。”
“改造?”苏晚愣了愣,手里的帆布包忽然变得有些沉,“没听说啊,会不会是谣传?”
“孙爷爷说居委会的李主任昨天在巷口跟人聊天,提到‘老城区更新计划’,还说要拓宽部分道路,可能会拆一些老房子。”林澈皱了皱眉,“孙爷爷家的房子就在巷口,他担心会被拆,急得不行,还让我问问咱们能不能去居委会打听打听。”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梧桐巷的老房子大多是明清时候传下来的,文渊书坊更是太爷爷那辈就有的,要是真要拆,这些老建筑、老故事可就没了。“先去印刷厂处理帆布包的事,回来咱们就去居委会找李主任问问清楚。”她把帆布包放进车筐,跨上自行车,两人迎着晨光往镇上赶,风里的桂花甜香似乎都淡了几分。
印刷厂的刘经理正等着他们,看见两人来了,赶紧拿出重新调墨的样品:“实在不好意思,昨天工人调墨时看错了色卡,这是新调的,你们看看行不行。”苏晚拿起样品对着光看——青石板路的灰色正了,老桥的栏杆也恢复了深褐的质感,连文渊书坊门楣上的“文渊”二字都清晰了不少。“这个可以,”她松了口气,“麻烦你们尽快印,一定要赶在月底前交货,旅行社那边等着给游客当伴手礼呢。”
“放心,我们加个班,三天内就能印好,到时候直接送过去。”刘经理连连保证。
处理完帆布包的事,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往居委会赶。居委会在镇中心的老办公楼里,李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常年穿着件深蓝色的夹克,见苏晚和林澈来,连忙请他们坐下,还倒了杯热茶。“你们是为老巷改造的事来的吧?”李主任开门见山,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红色封面的文件,“这是区里刚下来的‘老城区更新计划’草案,咱们梧桐巷确实在改造范围内,主要是拓宽巷口的道路,解决停车难的问题,还有部分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要加固或重建。”
苏晚接过文件,手指飞快地翻到梧桐巷的部分,只见“文渊书坊”旁边画了个问号,旁边写着“需评估是否影响道路拓宽”。她心里一紧:“李主任,文渊书坊会不会被拆啊?这房子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都快一百年了,里面还有很多老物件和老故事,要是拆了,太可惜了。”
“我知道文渊书坊的意义,”李主任叹了口气,“但这次改造是区里的统一规划,巷口的道路确实太窄了,消防车都开不进来,存在安全隐患。不过你们放心,目前只是草案,还没最终确定,区里会征求居民的意见,要是大家都不同意拆,我们会向上级反映,尽量调整方案。”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这次改造也不是全拆,主要是保留有历史价值的老建筑,修复破损的部分,让老巷既安全又不失韵味。比如巷里的老戏台,区里已经定了要重点保护,还要拨款修缮呢。”
林澈立刻问道:“那能不能把文渊书坊也定为重点保护建筑?我们现在做的文创都是围绕书坊和老巷的故事,要是书坊没了,这些文创也失去了根。而且现在很多游客来梧桐巷,都是冲着文渊书坊和老戏台来的,保留下来也能带动咱们镇的旅游。”
李主任点点头:“你们可以写份申请,附上文渊书坊的历史资料、老照片,还有你们做的文创成果,我帮你们递到区里的规划部门,争取把书坊纳入重点保护范围。另外,下周五区里会在咱们巷口的小广场开居民听证会,到时候你们可以跟老人们一起,把想法说给规划部门的人听。”
从居委会出来,苏晚手里攥着那份草案,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坚定——一定要保住文渊书坊,保住梧桐巷的记忆。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回赶,路过巷口时,看见孙爷爷正坐在自家门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张泛黄的老照片,旁边围了几个街坊,都在议论改造的事。
“晚晚、小澈,你们回来啦!”孙爷爷看见他们,赶紧站起来,把照片递过去,“你们看,这是我年轻时在巷口拍的,那时候巷口还有棵老槐树,夏天大家都在树下乘凉,现在槐树没了,要是房子再拆了,以后想回忆都没地方去了。”
照片上的巷口热闹非凡,几个年轻人坐在槐树下下棋,孙爷爷穿着军装,站在老槐树旁,笑容灿烂。苏晚看着照片,心里酸酸的:“孙爷爷,您别担心,我们刚从居委会回来,李主任说改造只是草案,还会征求大家的意见,我们会申请把文渊书坊和您家这样的老房子保留下来的。”
“真的?”孙爷爷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我这房子虽然旧,但住了一辈子,要是拆了,我都不知道去哪住。”旁边的张奶奶也凑过来说:“要是真要改造,我想多剪些老巷的剪纸,比如老槐树、巷口的杂货店,以后就算变样了,也能看看剪纸想起以前的样子。”
夏冉的奶奶正好提着菜篮子回来,听见这话,立刻说:“我也来帮忙!我用旧布料拼一幅梧桐巷的全景图,把每家每户的房子都拼进去,以后挂在书坊里,大家都能看见。”
看着老人们积极的样子,苏晚忽然有了个想法:“咱们可以做一个‘老巷记忆’系列文创,把大家手里的老照片、老故事都融进去,比如做成复古明信片、老巷地图拼图,还有印着老建筑的手帕。这样就算老巷改造了,这些文创也能带着大家的记忆一直传下去。”
“这个主意好!”林澈立刻附和,“咱们还可以在听证会上把这些文创展示给规划部门的人看,让他们知道老巷的故事有多珍贵,保留老建筑有多重要。”
当天下午,苏晚就把“老巷记忆”文创的想法告诉了夏冉,夏冉一听就来了劲,立刻拿出画纸,开始画老槐树、杂货店的草图。“我小时候听奶奶说,巷口的杂货店以前卖过糖画,我要把糖画摊画在明信片上,再配一句‘巷口糖香绕,童年时光遥’,肯定特别有味道。”她一边画,一边说,“对了,我还想找孙爷爷要几张老照片,照着照片画,这样更真实。”
苏晚则开始整理老人们提供的老故事,孙爷爷讲的巷口杂货店的趣事、张奶奶回忆的老槐树下的乘凉时光、夏冉奶奶说的年轻时在巷口织毛衣的场景,她都一一记下来,准备印在明信片的背面。林澈则去收集老照片,扫描后发给印刷厂,准备做成复古明信片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