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意大利!去你的设计师!”
刘建国怒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大锤,狠狠地砸向了镜子的正中央。
“哐——!!!”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平地起了一道惊雷。
那面光滑如水的镜面,在锤头接触的瞬间,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紧接着,整面镜子轰然爆裂,化作亿万块闪着寒光的碎片,如同一场声势浩大的冰雹,倾泻而下。
哗啦啦——
无数的玻璃碎片砸在地板上,弹跳着,翻滚着,发出清脆而杂乱的声响。
镜子碎裂的瞬间,一股仿佛被囚禁了许久的阴风,从墙壁里呼啸而出,卷起地上的碎玻璃,在客厅里打了个旋,然后从敞开的大门冲了出去。
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清新了许多。那股常年笼罩在家里的阴冷和压抑,仿佛随着那面镜子的破碎,被一同砸得粉碎。
刘建国喘着粗气,看着满地的狼藉,和那面只剩下光秃秃墙壁的背景墙,他没有心疼,反而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像一个背负了千斤重担的人,终于卸下了所有的包袱。
他扔掉锤子,转过身,看到妻子和母亲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而就在这时,妻子怀里的孩子,忽然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呓语。
“妈妈……我饿……”
孩子的眼睛缓缓睁开,那双一直因为发烧而显得迷蒙的眼睛,此刻竟然有了一丝清明。
妻子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抱住儿子,泣不成声。这半个多月来,孩子第一次主动喊饿。
老太太也扔掉了拐杖,走过来,颤抖着手去摸孙子的额头。
“不烫了……不烫了!”她惊喜地叫道,“烧退了!”
刘建国也冲了过去,他看着儿子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庞,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那天晚上,刘建国又带着管家,把家里所有非卫生间的装饰性镜子,无论大小,无论贵贱,全部拆了下来,用黑布包好,扔到了小区的垃圾中转站。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当天晚上,他妻子三十多天来,第一次没有做噩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客厅那盏总是闪烁的吊灯,安安稳稳地亮了一整天。
第三天,那台用了不到一年的冰箱,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奇怪的声音。
第四天,刘建国去公司,发现那个原本已经吹了的合同,对方竟然主动打电话过来,想要重新谈谈。
短短几天时间,整个家,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没有尽头的黑白默片,重新切换回了色彩鲜艳的温馨电影。
家里重新有了笑声,有了温暖的烟火气。
刘建国站在曾经挂着巨大镜子的那面墙前,墙上还留着锤子砸过的痕迹,可他看着那痕迹,却觉得比任何名贵的装饰都要顺眼。
他拿出手机,找到了林晚晴的电话。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感谢。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玄学公园的建设,贡献一点微薄的力量。
与此同时,躺平堂的院子里。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看热闹的游客,林晚晴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
陈玄依旧躺在老位置,盖着他的小毯子,睡得正香。笔仙小倩拿着一块抹布,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石桌,仿佛下午那几场惊心动魄的求助,都只是几片飘落的树叶,不值一提。
夕阳的余晖,给整个院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就在这份难得的宁静中,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那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双肩包。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长期奔波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迷茫。
他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地看着院子里的景象,眼神在林晚晴和那把躺椅之间游移,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林晚晴站起身,正准备上前询问。
年轻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院子,目标明确地朝着陈玄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躺椅旁,看着那个睡得正熟的年轻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轻轻地放在了陈玄身旁的石凳上。
那是一张大学毕业证书的复印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