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门口,那一地跪倒的身影,像一排被狂风吹折的庄稼,透着一股绝望的颓败。
为首的中年男人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石板,身躯微微颤抖,他身后的贵妇人则用手帕死死捂着嘴,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漏出,听着让人心头发紧。老太太抱着怀里病恹恹的孩子,浑浊的眼睛里全是哀求。
这阵仗,比之前王建民的感恩戴德,比那女人的悲恸求助,都要来得更加沉重,更加震撼。
躺平堂内外,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游客的目光都凝固了,手机的摄像头都忘了按下快门。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这一家子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几乎化为实质的阴冷与晦暗。那不是简单的倒霉,而是一种被什么东西缠住,精气神都被一点点抽干的衰败之气。
陈玄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哗和哭声搅得心烦意乱,刚酝酿出的睡意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他皱着眉,看着跪在面前的这一家子,没好气地嚷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今天打烊了,有事明天再来!”
这声呵斥,换做平时,足以让任何访客望而却步。
可那中年男人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嘶哑地喊道:“陈大师!我们等不到明天了!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一家老小!”
他说着,又要磕头。
“行了行了,别哭了,起来说话。”陈玄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跪着解决不了问题,只会磨坏我的地砖。”
林晚晴走了过来,她看着那男人高高举起的相框,目光在那张照片的背景上停留了片刻,眉头锁得更紧了。她走到陈玄身边,压低了声音,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恐怕……这次没那么简单了。”她低声说,“你看他们家的照片。”
陈玄的视线,早就落在了那张全家福上。照片里的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老人慈祥,孩子可爱,每个人都笑得灿烂。可那笑容背后的背景,却让陈玄的眼神冷了下来。
那是一面墙,墙上,挂着一面巨大无比的、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欧式雕花镜。照片里的一家人,就站在这面镜子前,镜子里,映照出他们一模一样的背影。
一张照片,两个家庭,一个在镜外,一个在镜中。
林晚晴将那一家人扶了起来,领着他们走到石桌旁坐下。那中年男人姓刘,叫刘建国,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公司的老板。
他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诉说家里的遭遇,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无助。
“大师,我们家……我们家最近好像是中邪了。”刘建国的第一句话,就让周围的空气都凉了几分。
“一开始,是我妈。她老人家身体一向硬朗,可上个月,在客厅里平地摔了一跤,摔断了腿。医生检查说骨质疏松,可她前年体检骨密度还好好的。”他指了指身旁的老太太,老太太默默地流着泪,搂紧了怀里的孙子。
“我妈刚出院,我儿子小宝就开始不对劲。”他看向那个脸色蜡黄的孩子,“天天晚上发低烧,说胡话,送到医院,什么都查不出来。医生只说是抵抗力差,可他以前壮得像头小牛,感冒都很少得。”
“然后是我太太。”刘建国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那女人抓着他的手臂,指节发白,“她开始做噩梦,每天晚上都梦到家里站满了人,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现在一到晚上就不敢睡觉,人瘦了二十斤,精神都快崩溃了。”
他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
“最邪门的是家里的电器。新买的电视,半夜会自己打开,还是雪花屏,发出‘沙沙’的声音。客厅的灯,总是莫名其妙地闪,换了灯泡也没用。还有冰箱,用了不到一年,总是发出那种……像是有人在里面用指甲挠门的声音。”
这一连串诡异的描述,让院子外的游客们听得头皮发麻,一个个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一开始不信这些,以为是巧合。可后来,我的公司也开始出问题,谈好的合同飞了,合作多年的老客户莫名其妙就翻了脸。我自己也感觉身体越来越差,每天都像没睡醒一样,脑子昏昏沉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刘建国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哀求:“大师,我们找了很多人看,有的大师说是祖坟问题,有的说是冲撞了什么,钱花了几十万,法事做了好几场,可一点用都没有,情况反而越来越严重。我们这是实在没办法了,听说您是活神仙,求您给指条明路吧!”
他说完,一旁的妻子和老母又开始低声啜泣。整个院子,都被这家人浓重的绝望气息所笼罩。
周围的游客们议论纷纷。
“听着就瘆人,这一家子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你看他们的气色,印堂发黑,气散神浮,这是家宅不宁,阴气入体的典型表现啊!”
“不知道陈大师会怎么出手,这种棘手的情况,怕是得开坛做法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玄身上,期待着他能给出一个石破天惊的诊断,或是拿出一道威力无穷的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