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照算,算他全天的工钱。”林晚晴很干脆。
施工队长没办法,只好拿起对讲机,冲着上面喊:“王建民!王建民!你先下来一下!林总找你!”
不一会儿,那个叫王建民的工人就顺着架子爬了下来。他大概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敦实,脸上带着常年风吹日晒的沧桑,和一丝被领导突然传唤的局促。
“林总,您找我?”他摘下沾满灰尘的手套,在裤子上使劲搓了搓。
林晚晴看着他这张朴实的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接说我们老板算到你今天登高有危险?这话说出去,不被人当成神经病才怪。
她斟酌了一下,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王师傅,是这样的。我们陈总……就是躺平堂的陈大师,他刚才偶然看到你,说你今天气色不太好,不适合高空作业,让你先下班休息一天,工资照发。”
王建民脸上的局促,瞬间变成了巨大的错愕。
“陈……陈大师?说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满脸的不敢相信。
陈大师的名头,在清泉镇如今是如雷贯耳。王建民虽然是个埋头干活的工人,但也听婆娘和工友们说过不少关于这位“活神仙”的传闻。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样的大人物,会注意到自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建筑工人。
“是啊,”林晚晴点点头,语气诚恳,“陈大师也是一片好心,你就听他的,今天先回去休息吧。安全第一。”
王建民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让他平白无故拿钱歇工,他心里过意不去。可那是陈大师的“金口玉言”,他又不敢不当回事。
旁边几个休息的工友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开起了玩笑。
“老王,行啊你,这是被大师看中了,要给你指点迷津啊?”
“我看是老王昨天晚上没睡好,被大师看出来了。赶紧回去补一觉吧,白拿一天工钱,多美的事!”
“你还真信这个啊?咱们干工地的,信什么也不能信这个。老王,别犯傻,今天这活儿干完,能多拿一百块奖金呢!”一个年轻点的工人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工友们的调侃,让王建民更加犹豫了。他是个老实人,信奉的是多劳多得。可一想到陈大师那些神乎其神的事迹,心里又有些打鼓。万一……万一真有点什么呢?
他抬头看了看那高耸入云的脚手架,阳光照在钢管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发慌,腿肚子都有点软。
“林总,那……那我就先回去了?”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工钱就不用给我了,没干活不能拿钱,这是规矩。”
林晚晴见他答应,松了口气:“工钱是陈总特意交代的,你拿着就是了。快回去吧。”
王建民不再坚持,他跟工头交代了一下手里的活,便去收拾自己的工具。他一边收拾,一边还能听到工友们的议论声,有人羡慕,有人嘲笑他胆小迷信。
他拎着工具箱,走出喧闹的工地,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傻,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扔下了手里的活。可不知为何,当他彻底离开那片脚手架的阴影时,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轻松。
林晚晴看着王建民的背影消失在路口,也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小题大做。或许,真的只是陈玄睡迷糊了,随口一说罢了。
她回到办公室,处理了几份文件,又接了几个电话。窗外,工地的声音依旧,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小时后,当她端起咖啡,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
毫无征兆地,窗外传来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那声音,像是巨兽垂死的悲鸣。
紧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整个办公楼都为之剧烈一颤!
林晚晴手里的咖啡杯脱手而出,摔在地上,碎成一片。她脸色煞白,猛地冲到窗边。
只见不远处的工地上,那片刚刚还屹立着的、高达数十米的脚手架,此刻已经从中断裂,如同被拦腰斩断的巨人,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轰然倒塌!
无数钢管、木板、扣件,裹挟着漫天烟尘,如同一场钢铁的暴雨,倾泻而下。
而它坍塌的中心位置,正是王建民一个小时前工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