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小镇的“天”似乎就变了。
晚饭时分,镇民们的话题再也不是东家长西家短,而是众星捧月般地围绕着那个瞎子。酒楼里,瞎子被安排在了主座,镇上几个有头有脸的乡绅轮番敬酒,态度恭敬得像是对待一位微服私访的王侯。
“大师,您真是神了!我回去就把床挪了,您猜怎么着?我那婆娘居然主动给我打了洗脚水!结婚二十年,头一回啊!”那个白天求问夫妻不和的汉子,喝得满脸通红,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大师,我家的燕子窝里,真就找到了我那块腊肉!还……还有我前天丢的一只袜子……”胖大婶挤在人群里,嚷嚷得全酒楼都听见了。
一句句鲜活的例证,比任何吹嘘都有力。瞎子只是安然坐着,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对周围的吹捧和恭维不置可否,那份高深莫测的姿态,反而让众人愈发敬畏。
与之相对的,“躺平堂”这三个字,则成了人们酒足饭饭饱后的谈资和笑料。
“那个陈神医,我看是浪得虚名,被瞎子大师一叫阵,屁都不敢放一个。”
“也不能这么说,兴许人家是术业有专攻呢?只会治病,不会算命。”
“那不还是输了?大师算的是‘天机’,是‘命’!陈神医治的只是‘病’。哪个高哪个低,一目了然!”
这些议论声不大不小,总能顺着风,飘进“躺平堂”的院子里。林晚晴在屋里给小宝喂着米糊,听着外面的风言风语,气得手里的勺子都快捏弯了。
她看了一眼院里。陈玄吃完了王大妈家送来的红烧肉,正心满意足地躺在摇椅上,剔着牙,望着天上的月亮,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副“外界纷扰与我何干”的超然模样。
林晚晴心里憋着一股火,却又无处发泄。她知道,跟这个男人讲“面子工程”,无异于对牛弹琴。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躺平堂”门口的大槐树下,又聚满了人。瞎子比昨天来得更早,依旧是那个小马扎,那根竹竿,那杆“铁口直断”的幡。
他没有像昨天那样立刻开始算卦,而是等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堵塞了半条街时,才缓缓站起身,面向众人,清了清嗓子。
“各位乡亲,静一静。”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在下昨日来此,本是听闻此地有高人,想切磋道法,印证所学。可惜,高人似乎不愿赐教。”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在下并非好勇斗狠之辈,既然高人无意,我本该离去。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但我昨夜观天象,察地气,心血来潮,为本镇起了一卦。卦象……大凶!”
“大凶”两个字一出口,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瞎子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众人安静。他那张清瘦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沉重。
“在下所学,乃‘皇极经世’之术,算的是一地之兴衰,一域之气运。根据卦象显示,火星入离宫,地气燥烈,此乃火灾之兆!”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具体来说,三日之内!小镇南街,必有大火!火势凶猛,恐有吞天之势!届时,只怕不光是财物损失,更有人员伤亡之危!”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南街!那可是小镇最繁华的地段之一,饭馆、布庄、杂货铺,还有大半的居民都住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