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对方可能会提出高昂的报酬,可能会要求苛刻的条件,甚至可能会让她做什么等价交换。
她唯独没想过,对方会因为“太麻烦了”而拒绝。
这算什么理由?
“可是……可是……”她急得眼泪又下来了,“除了迁坟,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院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风吹过老槐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小贩的叫卖声。
就在何雨薇的心沉入谷底,以为自己真的要被这该死的命运纠缠一辈子时,陈玄突然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他没看她,而是起身走到屋檐下,从一堆杂物里翻了翻,找出一张皱巴巴的、背面印着“老王面馆”菜单的废纸,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半截的铅笔。
他趴在石桌上,在那张油腻的纸上“刷刷刷”地写了起来。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的涂鸦。
写完,他把纸条随手递给何雨“薇。
“喏,拿去。找个药店照着上面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连喝七天。喝完就没事了。”
何雨薇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纸条,低头看去。
只见上面写着:
“断缘汤:
生石膏三钱,取其金石之性,斩木断情。
干姜一钱,取其辛烈之火,焚烧邪湿。
乌梅五颗,取其极酸之味,收敛神气。
竹茹半两,取其清凉之水,涤荡心火。
灶心土一块,研磨成粉,取其中宫之土,镇压浮荡。”
这……这是药方?
何雨薇虽然不懂中医,但也知道药方里不该出现“灶心土”这种东西。这不就是烧柴火的土灶里,那块被烧成红褐色的土块吗?这也能当药吃?
而且这药方后面的注释,什么金石斩木,什么焚烧邪湿,听起来与其说是在治病,不如说是在……斗法?
“先生,这……这是……”
“这是药方,也是风水方。”陈玄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一副“事情办完了,你可以滚了”的架势,“你家祖坟的‘桃花煞’,五行属木,且阴湿驳杂。我这方子,以金克木,以火祛湿,以水涤荡,以土镇压,最后用乌梅的酸味,把你涣散的气场收回来。药喝下去,等于在你身体里布了一个专门克制那座坟的风水局。药到,煞就解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比迁坟省事多了。”
何雨薇捏着那张薄薄的、散发着油墨和饭菜混合味道的纸条,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碾压。
用喝中药的方式,去破解几千里外一座祖坟的风水煞气?
这听起来,比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还要离奇,还要荒诞。
可看着躺椅上那个已经开始发出轻微鼾声的年轻人,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仿佛只是解决了一道“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数学题的模样,何雨薇混乱的心,竟然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骗子?
她见过的骗子,要么巧舌如簧,要么故弄玄虚,没有一个像他这样,懒得连多说一句话都嫌累的。
她将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郑重其事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仿佛那不是一张废纸,而是救命的神谕。
她站起身,对着陈玄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先生。无论有没有用,我都……感激不尽。”
说完,她没有再打扰陈玄的清梦,转身,脚步虽然依旧虚浮,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离开了这个名为“躺平堂”的奇怪地方。
ps:你觉得,一副加了土的药方,真的能斩断命运的“烂桃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