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会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山呼海啸般的效忠声早已平息,但那份狂热与虔诚却化作了实质般的压力,沉甸甸地凝固在空气中。
十二位活了上千年的黑暗君王,依旧保持着单膝或双膝跪地的姿态,像一圈最虔诚的石雕,拱卫着大厅中央的王座。
而他们新加冕的“永夜之皇”,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张由黑曜石与白骨雕琢而成的王座上,呼吸匀称,睡得正香。
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鼾声,在这神圣而诡异的氛围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理所当然。
瓦伦蒂诺亲王率先打破了这片凝固的寂静。他缓缓地、动作轻柔地站起身,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扰了“皇”的安眠。
他苍老的脸上,敬畏与茫然交织。
“皇……睡着了。”他用气音对旁边的布鲁赫亲王说,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神谕。
布鲁赫亲王,那位肌肉虬结、脾气火爆的战神,此刻却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他同样轻手轻脚地站起来,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嗯,睡得很沉。”
他活了一辈子,见过无数君王,有暴虐的,有睿智的,有阴险的,但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在王座上打呼噜的,这绝对是第一个。
可偏偏,他觉得这才是“皇”该有的样子。
那种视王权如无物,视他们这些黑暗君王如蝼蚁的绝对淡然,比任何刻意营造的威严都更令人心惊胆战。
“我们该怎么办?”另一位氏族亲王小声问。
瓦伦蒂诺沉吟了片刻,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亲王,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皇的安眠,是世间最神圣的仪式。从现在起,我等十二氏族,当共同担负起守护之责。在皇醒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离,不得发出任何声响。”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那位以力量着称的布鲁赫亲王:“布鲁赫,你和你的人,负责大厅外围的警戒。”
布鲁赫亲王闻言,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挺起了胸膛,脸上露出一丝荣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无声地领命,随即带着几名同样高大的族人,踮着脚尖,像一群做贼的猫,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大厅门口,站得笔直,如同一尊尊门神。
其余的亲王也各司其职,有的负责内圈,有的负责清理场地,所有动作都放到了最轻,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芭蕾。
站在角落里的苍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强忍着笑意,把脸埋进阴影里,肩膀却在剧烈地抖动。
国师这是……把整个欧洲吸血鬼氏族,收编成了他的私人保安队?而且还是24小时轮班、自带干粮、不发工资的那种?
这要是让龙组那帮人知道了,怕不是要当场把国师的照片挂在墙上,早晚三炷香地供起来。
他看着王座上睡得四平八稳的陈玄,心中五味杂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为而治”的最高境界了吧。什么都不用做,自有小弟上门,哭着喊着要给你打工。
时间,就在这诡异的和谐与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陈玄似乎做起了什么美梦,砸了咂嘴,翻了个身,将脑袋下垫着的天鹅绒坐垫蹭得更舒服了些。
就在他翻身的瞬间,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手腕上那串由孽龙小黑所化的、平平无奇的黑色珠串,最靠近他手腕的那一颗,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