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蒂诺亲王那句“救护车”没听懂，但他听懂了“肾亏气虚”。
活了一千多年，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眩晕。不是魔法造成的，而是认知被颠覆后的脑供血不足。
“地暖”？
他引以为傲的、足以让红衣主教血液逆流的“血沸之术”，被当成了地暖？
更可怕的，不是这个离谱的比喻，而是他切身的感觉。
陈玄那句“烧你自己的血来供暖”，并非单纯的调侃，而是一个无比精准、也无比恐怖的事实。
在瓦伦蒂诺的感知中，陈玄的身体根本不是血肉之躯，那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黑洞，一个对负面能量有着无穷贪欲的深渊。他送出的那一道精纯的血魔法力，就像一滴墨水滴进了大海，连个响动都没有，就被彻底吞噬、消化，然后转化。
转化成了什么？
转化成了对方口中那“从脚底板暖到天灵盖”的舒适感。
这是一种何等恐怖的法则？将恶毒的诅咒，当场转化为滋养的能量？这已经不是魔法的范畴了，这是神明才能做到的“点石成金”，只不过对方点的是“煞”，成的是“运”。
瓦伦蒂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他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正顺着他与魔法之间那丝尚未完全断裂的联系，反向抽取着他的本源血能。
对方的身体像一台功率全开的抽水机，而他，就是那个即将被抽干的水塘。
再这样下去，不出十秒，他千年的修行，就要成为对方“地暖”的燃料。
恐惧，一种久违了近八百年的、最原始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不……”
一个微不可闻的音节从瓦伦蒂诺喉咙深处挤出，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斩向了那道与陈玄之间的能量联系。
“噗——”
他身下的黑曜石王座，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轻微裂响。
瓦伦蒂诺身体剧震，像是被无形的巨锤正面击中，整个人向后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张着嘴，急促地喘息着。虽然吸血鬼并不需要呼吸，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暴露了他此刻的虚弱与骇然。
他切断了联系。
但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下了一角，那种源自本源的亏空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议会大厅内，死寂无声。
如果说刚才的寂静，是暴风雨前的压抑，那么此刻的寂静，就是核爆之后，万物凋零的死寂。
在场的每一位亲王，都是各自氏族的顶点，是活了无数岁月的老怪物。他们或许看不懂特雷米尔氏族的血魔法细节，但他们能看懂结果。
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作为东道主的瓦伦蒂诺，在进行了一次隐秘的试探后，像一个被榨干了的 жepтвa，瘫在了自己的王座上。
而那个被攻击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是在抱怨地暖的温度。
尚武的布鲁赫亲王，那个浑身散发着狂暴战意的红发男人，第一次收起了他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他踩在椅子上的脚，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陈玄，眼神中不再是单纯的战意，而是混杂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困惑与……凝重。
他一生都在追求纯粹的力量，崇拜绝对的强者。可眼前这个东方人，根本没有展现出任何“力量”，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瓦伦蒂诺这个级别的施法者吃了大亏。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强大，像是一只蚂蚁，试图去理解“引力”为何物。
另一侧，那位俊美如天神，代表着绝对高贵与掌控的梵卓亲王，端着高脚杯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他那双永远带着审视与傲慢的蓝色眼眸，此刻也写满了惊疑。
他第一次正视陈玄，不再是审视一件藏品，而是审视一个……“规则”。
一个能颠覆他们所有规则的，不可名状的存在。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洁白袖口上那滴殷红的血迹，那是刚才杯子晃动时溅出的。这一点瑕疵，在此刻显得无比刺眼，像是在嘲讽他那自以为是的掌控力。
而在大厅最深处的阴影里。
那个佝偻的、如同鬼怪般的诺斯费拉图亲王，整个身体似乎又向阴影里缩紧了一分。他那双在黑暗中发出磷光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陈玄，但那光芒不再是捕食者的幽光，而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在黑暗的巢穴中，窥视着一头闯入森林的、无法理解的巨兽。
他甚至停止了那标志性的、令人不安的“嘶嘶”声，因为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亲王阁下？”
陈玄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看着瘫在椅子上的瓦伦蒂诺，脸上带着一种真诚的、搞不懂状况的困惑。
“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都快跟我家楼下那卖假药的王大爷一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