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或者说，对于这座终年不见阳光的古堡而言，只是钟楼的指针，指向了凡人世界中“清晨”的时刻。
整座“恶魔之口”城堡，都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氛围。
那股盘踞了上千年、深入一砖一瓦的阴森与怨毒，并没有消失，却像是被驯服的野兽，收敛了獠牙与利爪，变得温顺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空气中那股能让活人窒息的压迫感，竟消散了七八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纯净的、深沉的“宁静”。
昨晚那些在城堡各处游荡的怨魂，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它们不是被净化了，而是像吃饱喝足的猫，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心满意足地打起了盹。
客房门外，代号“苍鹰”的年轻特工，像一尊雕塑般站了一整夜。
他的脸色比城堡里的吸血鬼还要苍白，眼中布满了血丝。作为龙组最顶尖的特工，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任务产生了怀疑。他守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无法理解的“现象”。他整夜都清晰地感觉到，整座城堡的负能量，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涌入那扇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惨叫，没有能量爆发，没有求救信号。只有平稳的呼吸声，以及那股让整座城堡都“安详”下来的恐怖静谧。
“嘎吱——”
厚重的橡木门被从内拉开。
陈玄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他揉着眼睛，头发有些乱，一脸没睡醒的慵懒。他环顾了一下走廊，看着那些眼神不再诡异的油画和仿佛失去凶性的盔甲，略带不满地咂了咂嘴。
“怎么回事，这地方的‘风水’好像变差了点，没昨晚那么带劲了。”
苍鹰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您管这叫变差了？您是把人家千年凶宅的“精气神”给睡没了吧！
“陈……陈先生，您……休息得还好吗？”苍鹰的声音有些干涩。
“还行吧，床有点硬，不过能量管饱，勉强给个四星好评。”陈玄伸了个懒人尽皆知的懒腰，然后看向一旁等候多时的管家卢西安，“有早餐吗？最好来点热乎的，比如豆浆油条什么的。”
卢西安那张挂了三百年的职业假笑，彻底碎裂了。
豆浆……油条？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那足以蛊惑人心的优雅言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匮乏。他只能僵硬地躬身：“尊贵的客人，议会厅已经为您备好了……茶点。”
在卢西安的引领下，他们穿过幽深曲折的回廊，来到了一扇巨大的、由黑铁与白银铸造的对开门前。门上雕刻着十二种不同的族徽，围绕着一个巨大的、象征黑夜的血色月亮。
这里是永夜议会的召开地，吸血鬼一族最高的权力中心。
卢西安推开大门，里面的景象让身经百战的苍鹰都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足以容纳上千人的圆形大厅，穹顶高耸，绘着倒悬的、仿佛在流血的星空。大厅中央，是一张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巨大圆桌，桌子大到足以让每一位与会者都保持着安全的社交距离。
十二张造型各异、如同王座般的巨大座椅，围绕着圆桌摆放。
此刻，十一个王座上，已经坐上了它们的主人。
每一个，都是活了至少八百年以上的氏族亲王，是行走于人间的神话，是黑夜中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