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国师府。
清晨的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混杂着锁龙井深处散逸出的、精纯而阴凉的能量,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让这里宛如世外桃仙境。
陈玄睡得正香。
他侧躺在堪比双人床的巨大沉香木榻上,被子只盖到腰间,呼吸平稳而悠长。手腕上,那条由孽龙所化的小黑蛇“小黑”盘成一个圈,蛇头枕着陈玄的脉搏,随着那有力的心跳一起一伏,睡得比它的主人还要沉。
自从住进这华夏第一凶地,陈玄的睡眠质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每一天,他都感觉自己像是沉浸在最温暖的母体里,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灵魂得到了最深层次的滋养和安宁。
这种安宁,就是他毕生的追求。
然而,就在某一刻,这种极致的静谧被一丝微不可察的涟… …不和谐打破了。
盘在陈玄手腕上的小黑,忽然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它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困惑与烦躁,朝着遥远的南方,发出了无声的嘶鸣。
一股微弱的、带着惊恐与绝望的意念,像一根看不见的针,跨越千山万水,刺破了国师府那层厚重的气运结界,轻轻地扎在了陈玄的梦境里。
正在梦里和周公酣战的陈玄,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他砸了咂嘴,翻了个身,把头更深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试图将那丝烦人的噪音甩出梦境。
这感觉,就像是夏天午睡时,耳边总有一只蚊子在嗡嗡作响。打不着,赶不走,让人火大。
……
港岛,龙组安全屋。
林董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老狮子,来回踱步。他面前,赵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查到了吗?我女儿到底被谁带走了?”林董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父亲的焦虑与无助。
“林先生,您冷静一点。”赵磊递过去一杯水,沉声说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带走林小姐的,很可能是普罗米修斯资本的人。”
“他们?”林董一愣,随即是滔天的愤怒,“他们已经拿走了我们的一切,为什么还要对晚晴下手?!”
“因为他们拿走的,不是财富,是诅咒。”赵磊的眼神异常凝重,“他们想用林小姐作为筹码,去求那位……解除这个‘祝福’。”
赵磊没有说出陈玄的名字,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指的是谁。
林董瘫坐在椅子上,脸上血色尽失。他终于明白,自己和女儿,从始至终都只是两股神仙打架时,被波及的凡人。而现在,他的女儿成了凡人献祭给神明的祭品。
“报警……不,不行……”林董语无伦次,“我要求见你们的最高长官!我要去京城!这件事因他而起,他不能不管!”
“林先生!”赵磊加重了语气,“我们已经将情况上报了。但您必须明白,那位……不是我们可以随意打扰的。他的行事准则,无人能够揣测。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等?
等绑匪撕票吗?
林董的眼中,燃起了绝望的火焰。
……
京城,龙组总部。
气氛压抑得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海面。
最高指挥室内,所有高层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天塌了”三个大字。
“港岛分部确认,林晚晴已被普罗米修斯资本雇佣的国际佣兵团‘黑水’带走,于半小时前登上一架私人飞机,航线目标……南美洲,巴西。”一位情报官汇报道。
“‘黑水’?汉克疯了吗?他这是在向我们华夏宣战!”一位脾气火爆的将军一拍桌子,怒吼道。
“他不是向我们宣战。”龙组总负责人,那位曾亲自邀请陈玄出山的老者,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苦笑道,“他是在向‘天’宣战。他想用一个凡人,去要挟一位……神明。”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件事的棘手程度。
去向陈玄报告?
怎么说?“陈大师,不好意思打扰您睡觉了。那个,前几天您顺手救的一个姑娘,因为您的‘福报’太猛,被她仇家绑架了,您看您是不是再顺手管一下?”
这话谁敢说?
这位爷的脾气,他们是见识过的。他不在乎金钱,不在乎权力,甚至不在乎名声。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能不能安安稳稳地躺平睡觉。
为了一个“更好的枕头”,他能把华夏第一凶地当成风水宝地。
现在去打扰他睡觉,后果谁能承担?
可如果不去……
万一林晚晴出了事,追根溯源,是陈玄间接导致。以这位爷那种“道法自然”的因果观,他会不会觉得是龙组办事不力,沾染了因果,然后一个不高兴,把整个龙组的气运给“格式化”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我去吧。”最终,总负责人站起身,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决然,“这件事,因我而起。如果国师要降下雷霆,就由我一个人承担。”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仿佛不是去见一个人,而是要去面见一位决定国家命运的君王。
……
国师府。
总负责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虚掩的院门,脚步轻得像一片落叶。
院子里静悄悄的。
那股让他这个普通人都感觉心旷神怡的祥和之气,此刻却似乎带上了一丝……烦躁。
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水下,有暗流在涌动。
他走到主卧门口,连呼吸都屏住了,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房间里,就传来了一个带着浓浓鼻音的、睡意朦、、胧的抱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