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公众坟场及火葬场。
这里是港岛最大的生死中转站,空气中常年弥漫着纸钱的灰烬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气息。
当张伯带着阿水,以及那具换上了一身朴素工装、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百年跳僵,出现在招聘办公室门口时,负责招聘的王经理眼皮都没抬一下。
“姓名,年龄,有无相关工作经验?”王经理头也不抬地问,手里转着一支油腻的圆珠笔。
“晚辈张清源,这是劣徒阿水。”张伯恭敬地递上两人的身份证,然后指了指身后站得笔直的跳僵,“这是我的远房侄子,张……僵。”
阿水听到师父现场给老祖宗起的名字,嘴角一阵抽搐,差点没憋住笑。
王经理终于抬起了头,推了推老花镜,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老的看起来像个乡下老神棍,小的像个没睡醒的网瘾少年,至于那个叫“张僵”的……
“你这侄子,是不是身体不太好?”王经理的目光在跳僵僵硬的四肢和毫无神采的眼睛上停留了片-那双眼睛,隔着鸭舌帽的阴影,都透着一股死气。
“仙长……哦不,高人指点,我这侄子命里缺火,需要到火气旺盛的地方补一补。”张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性子沉稳,不爱说话,力气大,最适合干体力活,而且……保证不偷懒。”
最后一句倒是实话,僵尸要是没人控着,能在一个地方站到地老天荒。
王经理听得云里雾里,只当是乡下人迷信。不过最近殡葬业人手紧张,年轻人嫌晦气都不愿意来,有肯干的就不错了。
“行吧,先去后山扛骨灰坛,试用期三天,日结。”王经理挥挥手,像打发苍蝇,“那个张僵,让他跟着你,别到处乱跑吓到客人。”
“多谢经理!多谢经理!”张伯大喜过望,仿佛不是来应聘杂工,而是拿到了进入天庭的门票。
就这样,湘西赶尸一脉,正式在港岛火葬场再就业了。
工作很简单,将焚化后的骨灰坛从焚化车间搬运到后山的骨灰堂。路程不短,坛子也沉,对常人来说是个苦差事。
但对百年跳僵而言,这跟拿着一根稻草没什么区别。
第一天,在张伯的“指令”下,跳僵“张僵”展现出了惊人的工作效率。它不知疲倦,沉默寡言,一次能抱四个骨灰坛,走山路稳如泰山,一天下来,干了三个壮劳力的活。
工友们都啧啧称奇,只当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是天生神力。
阿水却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老祖宗一不小心把人家祖宗的骨灰给摔了。
然而,张伯关注的重点却完全不同。
他发现,每当跳僵靠近那几座终日不熄的焚化炉时,它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尸气,非但没有被至阳的炉火克制,反而像是被投入了锻炉的精铁,那些驳杂、阴冷的部分,正在被一点点地淬炼、剥离。
而火葬场内那浓郁的、代表着终结与死亡的“死气”,则化作最精纯的养料,被它贪婪地吸收,弥补着炉火带来的损耗。
一“炼”,一“补”。
一“阳”,一“阴”。
在这种极致的阴阳交织、生死循环中,跳僵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某种不可思议的蜕变。它皮肤的青黑色在慢慢褪去,变得更接近于苍白的正常肤色。那双空洞的眼睛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光。
“仙长之言,字字珠玑!这……这才是真正的炼尸大道啊!”张伯激动得热泪盈眶,每天收工后都要带着跳僵,朝着太平山的方向三跪九叩。
转机发生在第三天。
那天下午,业务繁忙,一号焚化炉的老师傅老李头因为中暑,喝了口水就跑去厕所吐了。刚巧一具遗体送入,程序走到一半,控制面板上的一个指示灯突然开始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不好!炉压不稳!要炸了!”一个年轻的学徒吓得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去按按钮,却越弄越乱。
整个焚化车间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