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顶层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玻璃,脆弱而又冰冷。
陈玄四仰八叉地躺在价值百万的手工沙发上,呼吸均匀,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睡得如此安详,仿佛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屋子,是世界上最舒适的摇篮。
而他周围的其他人,则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咒。
李文博、阿忠,以及公司硕果仅存的几位高管,全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半张,用一种看史前生物的眼神看着沙发上那个年轻人。
搬进精神病院?
这个念头在他们脑海里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边的荒谬。
“李董!不能听他的!这人就是个疯子!”
终于,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财务总监最先崩溃了,他声音尖利,打破了死寂,“精神病院是什么地方?那是港岛第一凶地!几十年前一场大火烧死了上百号人,怨气冲天!别说搬进去办公,就是晚上开车路过,导航都会提醒你加速通过!”
“是啊,董事长!”另一位市场总监也跟着附和,脸色惨白,“我们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了,要是再沾上那种地方的晦气,那不是……那不是自掘坟墓吗?这小子分明是黄道人派来,想让我们死得更快一点的奸细!”
“骗子!他绝对是个骗子!”
“阿忠,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这么个江湖神棍!”
一时间,群情激奋。这些平时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精英,此刻都乱了方寸。他们宁愿相信李文博是得了不治之症,也不愿相信解药是去住精神病院。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是对他们几十年唯物主义教育和商业逻辑的公然挑衅。
李文博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靠在椅子上,浑浊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那个呼呼大睡的年轻人身上。
骗子?疯子?
或许吧。
可他想起了林振国在电话里那句意味深长的话:“那个年轻人,行事风格完全不按常理,可偏偏手段通天。”
他还想起了黄道人那张倨傲的脸,和那句“十亿买命”的冰冷宣言。
一个是要他花十亿买一条不确定的命。
一个是要他搬进凶宅去博一条不确定的命。
两相比较,后者虽然疯狂,却似乎……更纯粹一些。
就在办公室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名高管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比李文博还要难看。
“李董……不好了!”他颤抖着把手机递了过去,“您看……财经快讯……”
那是一条刚刚推送的新闻。
标题用血红色的字体,显得触目惊心——
【惊爆!文博集团董事长李文博病急乱投医,竟听信内地神棍谗言,欲将总部迁入中环废弃精神病院!】
新闻内容更是极尽渲染之能事,详细描述了精神病院的恐怖历史,又配上了几张阴森的黑白照片,最后还附上了一段采访。
采访对象,正是港岛玄学界的泰山北斗——黄道人。
镜头前,黄道人一身唐装,仙风道骨,脸上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怜悯。
“贫道早已为李先生算过,他气数已尽,神仙难救。本想念在旧情,给他指一条生路,奈何他执迷不悟。如今竟听信一个内地来的黄口小儿胡言乱语,要以身犯凶,简直是愚不可及!”
“那座精神病院,乃是港岛煞气最重之‘阴眼’,活人近之,轻则损运,重则丧命。李先生本就阳火将熄,若真搬进去……”黄道人冷笑一声,对着镜头,一字一顿地断言:
“不出半天,必将暴毙当场,魂断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