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炼情(2 / 2)

她不退反进,任凭锁链割裂肌肤,鲜血如雨。

“想不到吧,这血正是我要的。”

血滴落地,化作千百血蝶,啃噬着锁链。

紫袍修士面色大变,“拦住她!”

已晚,血蝶冲破阵法,聂含烟踏着血光消失于夜色中。

……

青鸾峰顶的雪终年不化,聂含烟跪在悬崖边沿,指尖深深抠进冻土。

崖下云雾深处,躺着那个穿杏黄衫子的身影。

三日前,林霜儿从这里一跃而下,只留下一封字迹晕开的血书。

“他说要与我双修证道……”

聂含烟抖开染血的留影玉,影像里剑眉星目的男修正将手搭在霜儿腰间。

“却原来早练了采阴补阳的邪功。”

她突然捏碎玉石,锋锐碎片割得掌心鲜血淋漓也不觉痛。

“霜儿,我来晚了。”

风雪呼啸中,她取出一根银针,刺入自己眉心。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初遇时的林霜儿,眉眼如画,为她递来一方手帕。

“你的药草沾了露水,擦擦吧。”

后来共读典籍,互赠法宝,林霜儿总会带来山下的点心。

“含烟姐姐,尝尝这个,我排了半个时辰呢。”

聂含烟收起银针,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那是霜儿送她的十六岁生辰礼。

“我答应过你,护你周全。”

她将玉佩抛向深渊,转身离去。

八十一个昼夜,焚魂炉里的惨叫从未间断。

聂含烟用冰蚕丝吊着男修最后一缕神魂,今日是最后一道工序。

她凝视炉中扭曲的人形,突然想起霜儿及笄那年,她们偷喝百花酿时,那个总爱脸红的姑娘说:

“含烟,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你破了我的心魔。”男修抽搐着发出沙哑的笑声,“你也堕魔了。”

聂含烟没有回答,只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木匣。

里面是林霜儿亲手绣的手绢,每一针都带着少女心事。

“我从未堕魔,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

炉火映得石壁忽明忽暗,聂含烟将最后一瓶蚀骨砂倒入炉中。

当惨叫声达到顶峰时,她捏碎了霜儿留下的桃木簪。

漫天飞灰中,一滴泪坠入炉火,发出‘哧’的轻响。

……

药圃里的月光花在暮色中次第绽放,聂含烟倚着青藤秋千,看父亲正手把手教母亲调理新得的焦尾琴。

三十年过去了,父亲炼丹时炸炉的眉毛再没长齐,母亲发间银丝又添了几缕,但梧桐院里永远飘着安神香的暖意。

“姐姐快来!”

小弟举着刚编好的蚱蜢从回廊跑来,发梢还沾着厨房偷吃的糖霜。

她笑着接住扑来的小身子,远处膳房飘来茯苓糕的甜香。

那是祖母独门配方,每年生辰必备的滋味。

“含烟,别发呆了。”母亲的声音传来,“尝尝这个,你最爱的莲子羹。”

聂含烟接过碗,感受着碗底的余温。父亲总会先将碗温热,说是这样对胃好。

小弟趁她不备,偷偷将蚱蜢放在她肩头,被父亲一个眼神制止。

“不许闹你姐姐。”

“没关系的。”聂含烟揉了揉弟弟的头,“下次编一个更像的给我。”

夜深人静时,她常独坐庭院,看满天繁星,想起师父说过的话——

“修道之人,心中当有牵挂,亦当无牵挂。”

很多年后聂含烟闭关冲境时,心魔幻象里总浮现这个场景:

父亲用丹火给她暖手,母亲把斗篷披在她肩头,连总爱捣蛋的小弟都记得给她留最甜的蜜饯。

这些细碎的光亮凝成道心深处最坚固的屏障,任外面血雨腥风,此处永远风和日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