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区政府主楼东侧的台阶上,阳光正从玻璃幕墙反射过来,刺得他微微眯眼。
他没有立刻进楼,而是把手机收进口袋,抬手挡了挡光。那道反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随着云层移动悄然退去。他迈步走进大厅,穿过安检口时顺手整理了下衣领。
刚走到电梯前,茶水间的门开了。两个年轻办事员端着杯子走出来,说话声还没来得及收住。
“……真不是我传的,可好几个人都这么说,说他家那个事,是不是背地里得了什么好处?”
“嘘——”
话音戛然而止。两人看见林辰,表情一滞,匆匆点头便往走廊另一头走去。其中一人手中的纸杯歪了一下,热水洒在手背上,也没停下。
林辰没停步,按下了上行键。电梯门合拢前,他听见其中一人低声问:“他听见了吗?”另一人只摇了摇头。
办公室门推开时,陈雪已经在等他。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眉头微皱。
“你怎么来了这么早?”林辰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
“刘伟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信访办收到一封匿名信。”她把文件递过去,“措辞和前几天群众意见箱里的那份很像。”
林辰接过一看,内容不长,但字字带刺:称他在研究家族史料过程中,借“历史挖掘”之名,行“资产隐匿”之实,甚至暗示其曾利用职务便利,将祖上遗留文物私自转移变现。
“信访办登记了,但没立案。”陈雪说,“只是作为参考件归档。不过……昨天区委内部座谈,有领导提到一句‘背景复杂者,提拔宜慎’,虽然没点名,但几个熟人都看了我这边。”
林辰放下文件,走到自己桌前打开电脑。屏幕亮起后,他调出纪检组内部通报系统,输入自己的名字。近四十八小时内,共出现三条非正式记录,均提及“林某竞聘资格存疑”,其中一条标注为“区领导口头关切”。
他关掉页面,沉默片刻。
“这不是偶然。”他说,“有人在铺路,想把我挡在门外。”
陈雪看着他:“你怀疑是谁?”
“现在还不知道。”林辰摇头,“但能调动信访渠道、又能影响区委会议风向的,不会是小角色。而且动作很快——我昨天才交材料,今天流言就上了内部通报。”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把门锁上,然后拉下百叶窗的帘片。
“从现在开始,我们得换个节奏走。”
他转身面对两人:“刘伟,你马上做两件事。第一,以街道办综合科名义,向参与过棚改二期、应急调度试点的七个社区发出书面回访函,请各社区书记或主任亲笔写一段工作评价,重点谈协作机制和实际成效。不需要夸我,只要客观陈述过程就行。”
刘伟掏出笔记本快速记下。
“第二,联系之前合作过的三家施工单位、两家物业公司,也请他们出具项目配合情况说明。加盖公章,注明日期和联系人。”
“这会不会太显眼?”陈雪问。
“恰恰相反。”林辰坐下,“越是公开透明的动作,越不容易被说成打压异己。我们不是在反击,是在补充材料——组织考察干部,本来就要听各方意见。”
他看向陈雪:“你那边,去档案馆技术科走个流程。申请调取最近十天内,所有通过前台递交的匿名信件接收时段监控备份。”
“理由呢?”
“就说近期多起投诉内容雷同,疑似模板化举报,办公室正在做风险排查,需要核实递交过程是否合规。这是常规预防措施,合情合理。”
陈雪点头记下。
“还有,”林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加密U盘,“我把过去三年所有重点项目的时间轴、责任分工表、验收记录都整理好了。你挑几份关键项目的原始签批单,重新扫描一遍,确保印章清晰、签字完整。万一有人质疑程序问题,我们得第一时间拿得出铁证。”
刘伟犹豫了一下:“要是他们查我的走访记录怎么办?会不会说我私下串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