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闹了这么久,也该差不多了吧。”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空间又瞬间弥合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比比东身后。来者,正是墨渊的本体!
他此刻的状态看起来比深坑边的唐三和能量暴走的比比东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为狼狈。浑身衣衫破碎不堪,遍布着仿佛被虚无之力侵蚀过的焦黑痕迹与诡异的空间褶皱,脸色苍白得如同金纸,嘴角还挂着一缕未曾擦净的鲜血。尤其是指间那枚白玉扳指,上面的裂纹已经密密麻麻地蔓延到了最边缘,灵光黯淡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碎成齑粉。
他显然是从戈壁深处与那“归墟”影子的生死恶战中,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才强行脱身,千钧一发地赶到了这里。
面对比比东那汇聚了近乎整个大陆残存恶意的、即将爆发的恐怖能量,墨渊没有动用任何声势浩大的魂技,也没有展开领域。他只是平静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凝练、仿佛能吸纳一切波动的银色光辉,然后,轻轻点向了比比东那汇聚了无数邪恶、已然开始扭曲变异的后心。
那缕银光,其本质与极北之地云闲引动的寂静之力同源,却更加内敛,更加专注,其核心意志只有一个——“中断”。
“累了,就休息吧。”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响,如同用细针戳破了一个过度充盈、内部已是一片沸腾毒海的水泡。
比比东身上那汹涌澎湃、即将达到临界点爆发的混乱邪恶能量,如同被瞬间施加了绝对零度的冻结,骤然凝固、停滞。她脸上那扭曲到极致的癫狂怨毒表情也彻底僵住,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到针尖大小,其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无法理解。
墨渊那看似轻描淡写、毫无烟火气的一指,并非以蛮力摧毁了她汇聚的力量,而是以一种她无法理解、触及规则本源的玄奥方式,强行“中断”了她与大陆各处混乱负面本源的能量链接,更是在她疯狂运转、几近自毁的神格核心最深处,精准地注入了一丝绝对的、“万籁俱寂”的“静”。
那丝“静”是如此微弱,如同星火,却又如此霸道,如同落入滚沸油锅中的一滴冰晶圣水,瞬间打破了她体内所有狂暴能量的微妙平衡,让那汇聚而来的、失去了统一意志引导的无尽恶意,开始在她体内互相冲突、抵消、湮灭!
“不……可……能……”比比东艰难地、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间挤出这三个字,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膨胀扭曲的恐怖形态如同漏气般迅速缩水、恢复原状,皮肤表面那些哀嚎的怨魂面孔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尖啸后,纷纷溃散消失。
她凝聚毕生怨恨、献祭神格神魂发动的最终疯魔之举,竟被墨渊以这种近乎“四两拨千斤”的、近乎规则层面“取巧”的方式,于这最关键、最千钧一发的时刻,强行扼杀、瓦解于无形!
罗刹终章,那毁灭的乐章尚未奏响第一个音符,便已戛然而止,彻底落幕。
比比东眼中那最后一点疯狂的神采,如同燃尽的灰烬般,迅速黯淡、熄灭下去,最终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虚无与冰冷的死寂。她最后用那空洞的目光,深深地、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让她爱过、恨过、挣扎了一辈子、最终却要彻底告别的人世间,那具失去了所有力量支撑的神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毫无生气地向后倒了下去。
周身那令人窒息的罗刹神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湮灭,最终,连同她最后一丝存在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天地之间。
罗刹神,比比东,于此,神格崩碎,神魂湮灭,彻底陨落。
墨渊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比比东倒下的身躯最终化为点点紫黑色的光粒消散于空中,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或感慨,只有一种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深入骨髓的浓浓疲惫。他抬手,用指腹有些艰难地抹去嘴角不断渗出的血迹,感受着指间那枚白玉扳指传来濒临极限、即将彻底崩溃的微弱哀鸣,又抬首望了一眼极北方向那愈加恐怖的寂静波动,以及无形中笼罩整个大陆的“归墟”意志,低声骂了一句,声音沙哑而无力:
“一个两个……都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这下,老子可真快要……撑到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