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语,已然褪去了最初的客套,赤裸裸地裹挟着权势的威胁与警告。他身后那两名一直如同雕塑般的护卫,周身魂力隐晦地波动起来,两股属于魂圣级别的沉重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悄然笼罩向云闲,试图以力量迫使她重新权衡。
云闲终于有了些许不同的反应。她抬起那双清澈却仿佛隔绝了世间所有情绪的眼眸,平静地看向雪星亲王。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被威胁的波动,却让久经风浪、见惯生死的雪星亲王,没来由地从脊椎骨窜起一丝冰冷的寒意。
她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动用魂力对抗那施加而来的威压。只是缓缓伸出右手,将食指的指尖,轻轻点触在她面前那杯早已不再冒起热气的、微凉的茶汤液面上。
下一刹那,在雪星亲王及其护卫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一副违背常理的景象悍然呈现——以云闲莹白的指尖为绝对中心,茶杯中那原本因细微气流而轻轻荡漾的澄澈茶汤,在亿万分之一秒内,失去了所有的动能与涟漪,瞬间凝固!
绝非温度的骤降导致的结冰,而是更本质的、运动规则的剥夺。水面变得如同经过最顶级工匠打磨的光滑镜面,平整得令人心悸,映照出天花板的木质纹理,连一丝一毫最微小的波动都彻底消失。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茶杯上方原本因余温而袅袅升腾的、几乎看不见的水汽细丝,也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骤然静止在半空之中,构成了一幅绝对静止、充满诡异美感的画面。
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都感到窒息的,以云闲为原点,悍然笼罩了雅间内她所在的这片小小区域。声音被抽离,空气停止流动,光线似乎也变得粘稠而沉重,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雪星亲王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变得异常艰难,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那两名魂圣级别的护卫,脸色更是地一下变得惨白,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那奔腾不息、引以为傲的魂力,在这一刻竟变得如同陷入万年玄冰之中,运转晦涩凝滞,几乎难以调动分毫!这并非针对性的攻击,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关于本身的无声宣告与展示。
云闲收回了那根看似纤弱,却仿佛能定住乾坤的手指。
仿佛按下播放键,凝固的茶汤瞬间恢复流动,细微的涟漪重新荡漾开来;静止的水汽细丝继续它未完成的升腾轨迹。一切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骇人听闻的一幕,只是集体产生的幻觉。
然而,雪星亲王华贵锦袍后背沁出的冰凉湿意,和他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无比真实地昭示着,那绝非幻觉!
我厌恶麻烦,云闲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他身上,第一次用清晰无误的语言,表达了自己的喜恶,更厌恶,那些主动制造麻烦的人。
雪星亲王喉咙干涩,张了张嘴,却发现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无法顺利发出。那无形的、源于认知碾压的压力虽然已然退去,但烙印在心底的恐惧与震撼却挥之不去。他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其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异数,她所掌控的力量层级,完全超越了他所能理解、所能用世俗权势去衡量的范畴。试图用帝国的威仪去压迫她?那结果,恐怕不是让对方屈服,而是为天斗皇室招致一场无法想象、无法抵御的!
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又迅速涨红,最终化为一片铁青。所有预备好的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的话语,全都死死堵在了喉咙里。他猛地站起身,连最基本的告辞礼仪都顾不得维持,带着那两名同样心有余悸、魂力尚未完全平复的护卫,几乎是踉跄着、仓皇地夺门而去,背影狼狈不堪。
雅间内,再次只剩下云闲一人,以及那似乎永远燃不尽的檀香。
她望着雪星亲王等人仓促消失的门口,微微偏了下头,秀气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看来,天斗帝国皇室这个变量,其后续可能引发的干扰项概率,需要重新进行建模评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