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嘲讽、恶意的质疑、幸灾乐祸的哄笑……各种负面情绪交织成的声浪,如同带着毒刺的荆棘,疯狂地抽打着武魂殿阵营最后的脸面与尊严。
王枫执事脸色煞白,毫无血色,他张大了嘴巴,看着状若疯魔的雷克顿,又望向角落里那个在他眼中定然已被吓傻、故而显得异常的云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险些直接瘫软在地。
在所有或饱含恶意、或充满不解、或纯粹看戏的目光聚焦之下,处于风暴绝对中心的云闲,缓缓地、动作依旧保持着那份独有的不疾不徐,将摊开在膝头的厚重笔记轻轻合拢。她甚至还有闲暇,抬眸瞥了一眼场边那根用于精确计时的特制长香——香柱已然燃烧过半,灰白的香灰摇摇欲坠。目光再次掠过擂台上魂力波动已如风中残烛、伤势不容乐观的邪月与胡列娜,以及倒在血泊与冰屑之中、气息微弱的焱。
心底深处,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悄然逸散。
麻烦。预料之外且规模巨大的麻烦。
她所求的,不过是偏安一隅,安静地观测、记录、解析这个世界的规则与数据流。为何总会被动地、一次又一次地被卷入这些在她看来毫无意义、纯粹浪费能量的争斗漩涡之中?
然而,理性的思维模块随即开始高速运转,进行利弊分析:倘若黄金一代在此地彻底败北,武魂殿积攒的无上荣耀必将蒙尘,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教皇陛下的严厉问责,战队内部不可避免的动荡与重组,以及外界各方势力更加频繁、更加深入的窥探与试探……这一系列连锁反应所衍生出的总量与复杂度,将远超此刻,严重挤占她宝贵的与研究时间。
而且……一个冷静的、属于研究者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那个关于寂静领域在多人参与、多种属性魂力激烈交互的复杂战场环境下的实际作用范围、强度衰减模型以及对不同等级魂师武魂的压制效能数据……眼前这场战斗,似乎……恰好提供了一个极其难得、不可复制的绝佳观测与采集窗口?尽管是被迫介入,但数据本身的价值是客观的。
万千念头,于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完成了权衡与抉择。
在数万道目光交织成的、足以让寻常魂师心神崩溃的无形压力网中,云闲平静地站起身,动作流畅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拂了拂素白长裙上那并不存在的细微褶皱。那姿态,全然不像是正迈向决定战队命运、承载无数人期望与嘲讽的残酷擂台,反倒更像是在自家庭院中闲庭信步,准备去赏玩一株新开的花卉。
她没有去看身旁状若疯狂的雷克顿教练,也没有去理会看台上那些如同毒针般刺耳的嘲讽与哄笑,只是平静地迈开了脚步,朝着那座血迹斑斑、能量紊乱的擂台方向,从容不迫地走去。
步履平稳如常,不见丝毫急促。
神情淡泊依旧,未见半分波澜。
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鼎沸、一切质疑绝望、一切幸灾乐祸,都只是遥远背景里无关紧要的杂音,被一层无形的壁障隔绝在外,无法侵扰她分毫。
她只是,去做一件……基于理性判断不得不为,并且恰好可以顺带采集一些宝贵实战数据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