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渭水被甩在身后,黎明的微光勉强穿透厚重的晨雾,照亮了南岸一片死寂的荒原。薛太医背负着守拙老人,蓝景行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两人不敢停留,沿着泥泞的河滩向南跋涉,尽可能远离河道,避开可能的水师巡逻。
蓝景行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废墟,每一次细微的真气引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意识海中,六颗星辰黯淡得几乎熄灭,仅有怀中传承骨片和玉珏传递出的微弱暖意,如同风中残烛,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清醒,并极其缓慢地滋润着他近乎崩溃的根基。背后的爪伤和左肩被幽冥死气侵蚀的地方,在河水浸泡和剧烈运动下,传来阵阵钻心的阴痛与麻痹。
薛太医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连番恶战、炼丹、疗伤、逃亡,早已榨干了他这位老人的心力与真气。他背着守拙,脚步虽未乱,但呼吸粗重如风箱,脸色灰败,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他知道,必须立刻找到一个能遮风避雨、相对安全的地方停下来,否则不必追兵赶到,他们三人可能就会先倒在这荒郊野岭。
天光渐亮,雾气稍散,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低矮破败的轮廓,像是一个被遗弃已久的小村落。残垣断壁在稀薄的晨光中默然矗立,毫无生机,只有风吹过空洞窗棂发出的呜咽,平添几分凄凉。
“前面有个废村,找间屋子,必须立刻疗伤!”薛太医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两人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靠近村口。村子里死寂得可怕,连常见的虫鸣鸟叫都听不见,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已逃离或被吞噬。大多数房屋已然坍塌,仅存的几间也摇摇欲坠,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他们选择了一间相对完整、位置也较偏僻的土屋。薛太医仔细检查了屋内屋外,确认没有近期人类或大型野兽活动的痕迹,这才将守拙老人小心地放在角落一堆相对干燥的茅草上。
“景行,坐下!”薛太医不容分说,将几乎站立不稳的蓝景行按坐在另一个角落,自己则盘膝坐在他对面,双掌抵住他的后背,精纯温和却已所剩无几的医道真气混合着微弱的星辉,缓缓渡入蓝景行体内,试图先稳住他最为凶险的经脉伤势。
然而,就在薛太医的真气探入蓝景行经脉的瞬间——
嗡!
蓝景行怀中贴身收藏的星图玉珏,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指向性的温和牵引,也不是对传承骨片的共鸣,而是一种尖锐、急促、充满了警示意味的悸动!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与此同时,他意识海中那一直黯淡的六星,其中代表着洞察与预警、轨迹最为飘忽不定的那一颗,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轨迹疯狂扭曲,指向村落西北方向的荒山!一股强烈的不安与危机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透了蓝景行的全身!
“师叔!停!”蓝景行猛地睁开双眼,声音因急切而嘶哑,他一把抓住薛太医的手腕,中断了疗伤进程,“有危险!玉珏示警!西北方向……有东西过来了!速度很快!”
薛太医闻言,脸色骤变,立刻收敛气息,侧耳凝神感应。初时并无异样,但数息之后,他苍老的脸上也浮现出极度凝重之色!他感知到了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浓烈血腥与死寂的气息,正从西北方的山林中,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着村落方向逼近!这气息阴冷邪恶,与幽冥教同源,却又更加暴戾、混乱,仿佛……是某种失控的幽冥造物!
是那具被蓝景行重创的幽冥煞尸?它竟然追到了这里?!还是……幽冥教派出了新的、更可怕的追踪者?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此刻伤疲交加、几乎失去战斗力的他们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走!立刻离开这里!”薛太医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把背起守拙,蓝景行也强忍着经脉欲裂的剧痛,挣扎着站起身。
不能再待在这相对封闭的村子里!必须利用荒野的复杂地形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