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潮涌动(2 / 2)

张莽自经历了上次刑狱司吏员逼问的变故后,似乎也沉淀了许多,虽然眼神深处属于野兽的凶戾未曾减少,但眉宇间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浮躁与冲动。他见到蓝景行走近,目光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趁着蓝景行俯身放置粥碗的极短间隙,喉咙里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气流声,极其快速而含糊地挤出了一句话:“小心……姓钱的……他和外面的人……有勾连。”

说完,也不等蓝景行有任何反应,便立刻转过身,面向墙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姓钱的?蓝景行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继续向前巡去,心中却已瞬间掀起了波澜。是那个曾想让他私带醉仙楼酒菜、因贪墨罪入狱的富商府上管事,钱管事?张莽此人虽然凶悍,但并非无的放矢之徒,他不会无缘无故提醒。这钱管事,一个看似只因贪图钱财而身陷囹圄的商贾下人,竟然能和“外面的人”勾连上?在这风声鹤唳、敏感至极的时期,这“外面的人”所指的,究竟是谁?是咄咄逼人的刑狱司?还是其他也对天牢有所图谋的隐秘势力?

这潭水,果然浑浊不堪,深不见底,各种或明或暗的势力如同水草般盘根错节,纠缠不清。

他默默将张莽的警告牢牢记在心底,对那个总是试图保持几分体面、眼神闪烁的钱管事,瞬间提升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傍晚交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返回东巷的小屋,而是借口有几件刑具需要彻底清洗保养,留在了狱卒们共用的、总是弥漫着水汽和铁锈味的水房里。他一边慢条斯理地磨蹭着,用粗砂石打磨着一根铁钩的锈迹,一边将龟息术提升到极致,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凝神倾听着往来狱卒们偶尔交谈的只言片语。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听到两个资历颇老、平日里消息也算灵通的狱卒,正靠在堆放杂物的角落里,一边偷闲喝着劣质的烧酒,一边低声抱怨着。

“……妈的,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真他妈没法过了!查来查去,没完没了,到底要查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嘘!你小声点!不要命了?我听说……甲字区那边,昨天……好像有人没挺住,已经招了点东西出来……”

“谁?招了什么?”

“不清楚具体,上面嘴严得很。只隐约听说……好像是……那个姓薛的老头子?”

“嘶——是他?!那他岂不是……完了?”

后面的话语变得愈发模糊低沉,夹杂着无奈的叹息和酒杯碰撞的轻响。但“姓薛的”和“没挺住”这几个字,却如同烧红的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灼痛,狠狠扎入了蓝景行的心底!

薛太医出事了?!他真的在刑讯之下招供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上头顶,蓝景行强压住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惊涛骇浪,迅速收拾好手边的工具,低着头,步履如常地离开了水房,仿佛只是一个完成了工作的普通狱卒。回到那间愈发显得冷清孤寂的小屋,他再也无法保持表面的平静,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坐立难安。薛太医对他有间接的指点之恩,其高深医术更是他未来规划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无论是调理身体隐患,还是探寻武道与长生之秘,都可能需要倚仗其力。若薛太医真的在严刑拷打之下精神崩溃,招供出了一些东西,那自己与他之间那点隐秘的、通过老张建立的间接联系……

虽然自认每次接触都足够小心,处理得也足够干净,老张如今也已失踪,但在这等大势之下,谁又能保证绝对的万无一失?那些擅长罗织罪名的酷吏,会不会顺藤摸瓜?

他猛地站定,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强行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恐慌与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确认消息的真伪,以及最坏情况下,评估自身可能面临的风险等级。

他再次盘膝坐下,摒弃杂念,全力运转《龟息吐纳术》。愈发凝练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梳子,帮助他迅速梳理着纷乱的思绪,抚平内心的惊澜,重新归于一种极致的冷静与理智。

风暴的羽翼已然清晰可辨,甚至开始扇动,临身之危,躲避已无可能。既然如此,恐惧亦是徒劳。唯有凭借这刚刚提升的实力,凭借这愈发敏锐的洞察力与决断力,主动踏入这旋涡之中,于电光石火间寻得那一线微弱的生机,甚至……借此混乱之机,看清更多一直隐藏在黑暗帷幕之后的真相与布局。

他望向窗外那沉沉迷茫、仿佛吞噬一切的夜幕,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警惕、冷静与决绝的冷冽光芒。

既然注定躲不过,那便不再躲避。那就迎上去,深入这风暴的中心,亲自去看一看,那雷霆与旋涡的核心,究竟隐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秘密,又是否真的蕴藏着那一丝于绝境中搏杀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