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里,白止戈面前的碟子里,很快就堆起了一座由饱满q弹的虾仁组成的小山。
他以为折磨结束了。
可林见微却托着腮,眨巴着眼睛看他,继续理所当然地提出要求:“啊,你喂我吃嘛,老公~”
那一声拖着长音,又软又糯的“老公”,再次扫过白止戈的神经末梢。
他的身体,因为这句呼唤,不受控制地用牙签扎起一个虾仁,僵硬地,递到了她的嘴边。
林见微满足地张嘴吃下,脸颊微微鼓起,她幸福地眯起眼,那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唔……老公你真好。”她含糊不清地夸奖道。
白止戈的身体,因为这句夸奖,动作顿了一下。
一种陌生的,让他惊恐的情绪,从心底一闪而过。
那不是愤怒,不是屈辱,而是一种……被依赖的,奇异的满足感。
不!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毛骨悚然。
他怎么会对这个女人的夸奖产生反应?!怎么会因为她的一个笑容而产生这种荒谬的感觉?!
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
白止戈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狂跳,后背一片湿黏,全是冷汗。
他豁然睁眼,环顾四周。
熟悉的,空旷的,冰冷的卧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沉的黑夜,月光都被厚重的云层遮蔽,没有一丝光亮。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
没有那个温馨到诡异的客厅,没有那盘热气腾腾的盐水虾,更没有那个穿着兔子睡衣,叫他老公的女人。
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噩梦。
白止戈闭了闭眼,试图平复呼吸,随即,一股强烈的恶心和烦躁感涌了上来。
他惊疑地举起自己的双手,摊开在眼前。
骨节分明,干净修长。
这双手,刚刚在梦里,为那个他最鄙夷的女人,剥了一整盘的虾,甚至还……喂到了她嘴里。
他甚至能回忆起虾壳的触感,虾肉的温度,以及……那个女人满足的咀嚼声。
那该死的,梦里一闪而过的满足感,此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白止戈的胃里一阵翻搅。
他猛地掀开被子,赤着脚冲进宽大冰冷的洗手间。
“哗啦——”
他拧开水龙头,将冷水开到最大,然后把自己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置于刺骨的冷水之下。
他用洗手液,反复地,用力地搓洗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每一个指缝,想洗掉那份触感,洗掉那份记忆,洗掉那份让他感到陌生的,不受控制的“背叛”。
直到双手被搓得通红,皮肤传来阵阵刺痛,他才停下动作。
白止戈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男人,头发微湿,脸色阴沉。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因为过度清洗而微微泛红。
白止戈用手撑着冰冷的大理石台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想,这一定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荒诞,最恶心的一个梦。
他必须,立刻,马上,忘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