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铃木美代子的日记
十一月的寒风,裹挟着潮湿的冷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工业废弃物的铁锈气息,从观测站顶部的裂缝和破洞中倒灌进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内部,应急灯的光芒在弥漫的灰尘中顽强地亮着,将断壁残垣的轮廓勾勒得如同狰狞的巨兽骨架。两个月的时间,并未能修复这片废墟,只是让它内部的生存痕迹变得更加深刻和沉重。
训练区内,乾巧赤裸的上身蒸腾着白色的汗气,肌肉贲张,线条分明。他并非在进行体能训练,而是进行着更为精微和危险的修行。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虚悬于胸前的双手之间。
那里,Faiz爆裂器光子破坏炮模式的能量投影正以一种极不稳定的频率闪烁着深红色的光芒。无数细如发丝的能量流在他的意念引导下,艰难地遵循着某种复杂的回路运转,时而顺畅,时而滞涩,引发投影一阵剧烈的波动,连带他本体的气息也跟着一阵紊乱。
两个月的苦修,让他勉强摸到了与这件未完成武器沟通的门槛,不再像初次使用时那样几乎被瞬间抽干,但每一次尝试,依旧如同在悬崖边缘行走,消耗着他巨大的心神和体力。他周身隐约散发出的狼奥菲以诺气息,也在这持续的磨合中,变得更加凝练和……危险,仿佛一头被逐渐驯服,但野性从未消失的凶兽。
沙耶如同沉默的影子,站在训练区的边缘。她没有干扰乾巧,只是手中拿着一个便携式数据板,上面密密麻麻地滚动着能量波动参数和生理指标。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捕捉着乾巧每一次气息的微妙变化和能量投影的每一丝异常。偶尔,她会用毫无起伏的语调报出一个冰冷的数据:“左臂能量回路偏移百分之零点三,修正。”“核心光子血液流速异常,降低输出百分之五。”她的存在,是乾巧能够进行这种危险尝试而不至于彻底失控的重要保障。
Delta腰带安静地扣在她腰间,与她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内敛到极致的冰冷气息融为一体,仿佛她本身就是一件更为精密和致命的武器。
通道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木场和海堂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海堂的作战服肩膀处甚至有一道新鲜的撕裂痕迹,边缘还沾着些许灰绿色的、不属于人类的粘液。
“他娘的,外面的鬼东西越来越多了!”海堂骂骂咧咧地脱下沾满污垢的外套,随手扔在地上,抓起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巡逻队是少了,但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清理者’简直防不胜防!感觉整个城市都变成了它们的狩猎场!”
木场的脸色比海堂更加凝重。他仔细地将带回来的一个密封金属箱放在相对干净的角落,那是他们拼着受伤才从某个废弃的Sart Bra前哨站抢来的高能量电池和一些稀有零件。“不仅仅是武力清扫,”他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试图联系‘灰狐’和‘夜莺’这些中立奥菲组织……他们的小组,都失联了。最后一个传回的信号很模糊,提到了‘背叛’和‘净化’……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系统地清除所有不服从的声音,不仅仅是人类,也包括奥菲以诺。”
压抑的气氛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启太郎和结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启太郎正在试图用有限的工具修复一个通讯中继器,结花则在整理所剩无几的草药——担忧地望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俯身于主控台残骸前,与远程连接的石田博士协同工作的岬佑月,猛地直起了身子,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找到了……我想,我们可能找到了那股‘力量’渗透方式的……一个活生生的样本。”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布满裂纹的控制屏上快速滑动,将一份刚刚破译完成的、标记着最高加密等级的文件片段,投射到临时架起的、由几块破损显示屏拼凑起来的大屏幕上。
那并非冰冷的任务报告或数据流,而是几章私密电子博客。标题是——《她的日记:逐渐陌生的枕边人》。记录者:铃木美代子。身份:前环境省高级官员铃木康介的妻子。日志的时间戳,清晰地指向了两个月前,正是观测站遭受袭击,众人开始艰难休养的时期。
“日志片段开始”
9月15日,阴
康介今天回来得出奇的晚,已经过了午夜。他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甜腻中混合着消毒水的奇怪气味,说是参加了Sart Bra公司举办的一个关于“未来城市生态与可持续发展”的封闭式研讨会。他的西装依旧笔挺,但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亢奋的光芒,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永续能源”、“生命形态的终极进化”之类的词汇。我给他倒了杯热茶,他接过去的时候,指尖冰得吓人。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吗?希望他能好好休息。
9月28日,多云转阴
康介最近的饮食习惯变得极其古怪。他开始拒绝我精心准备的熟食,尤其是蔬菜,反而让厨师特意准备大量半生的、几乎带着血丝的牛排和某种特定产地的深海鱼腩。他说这些食物“能量充沛”,普通的料理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新陈代谢”。我偷偷摸过他的额头,体温确实比正常人低了不少,握他的手,像握着一块温润的玉石。但他却反复强调,自己感觉“前所未有的好”,精力充沛,思维敏捷。是那个Sart Bra提供的“高级健康管理课程”的效果吗?我心里很不安,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10月10日,雨
今天发生了一件让我毛骨悚然的事情。康介在书房用裁纸刀拆阅文件时,不小心将手指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我惊叫着去找医药箱,可当我拿着纱布和消毒液急匆匆跑回来时,却看到他自己正用纸巾擦拭手指——而那伤口,竟然已经收缩、闭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的痕迹,并且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连那痕迹也在几分钟内彻底消失了!他抬起头,看到我惊恐万状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僵硬,然后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冷漠和疏离的语气说:“只是小伤,细胞活性比较高而已,不用担心,美代子。” 那一刻,他看我的眼神,陌生得让我如坠冰窟。
10月25日,阴
恐惧和疑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猜忌,趁康介去参加一个临时会议,我颤抖着用他曾经告诉过我的密码,打开了他的私人公文包。里面除了一些常规文件,还有一个加厚的密封档案袋。我鼓起勇气打开,里面是几份Sart Bra公司的保密协议附件,以及一些充斥着“奥菲以诺因子诱导”、“生命形态升华协议”、“服务于更伟大存在的终极进化”等字眼的生物技术内部文件……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那个以尖端科技和慈善形象示人的Sart Bra,背地里到底在进行怎样恐怖的勾当?!联想到康介最近在极力推动的几项看似冠冕堂皇的环保新政,细究其条款,几乎都在为Sart Bra某些特定项目的土地审批、资源调配和监管豁免铺平道路……我丈夫的变化,绝对和这家公司脱不了干系!
11月5日,晴,但我的心比黑夜更冷